《小时代》“毁”了上海，《火锅英雄》却能让你爱上重庆

看了《小时代》，你可能很难爱上上海。但看了《火锅英雄》，你无法不爱上重庆。上海人聊到兴头上听上去有点像骂人，重庆人连吵架都像唱双簧，这是一种极富喜剧气息的语言。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有一个关于喜剧词和悲剧词的分类法：蜜蜂是喜剧词，蝴蝶是悲剧词。如果挪用他的这个分类法，南京是悲剧城市，重庆是喜剧城市。

有评论说，《火锅英雄》融汇了许多类型片的元素。细想想，这些类型片元素放在重庆展开，真属合情合理。在这部电影里，这座城市才是主角。

大部分中国城市的空间感是平面的，但重庆的空间感是3D的。它的魔幻空间地形，本就极具故事潜能。除了在山间穿梭往复的轻轨，最重要的城市空间就是它的防空洞。洞里头的火锅店和银行金库只有一洞之隔，这样的情节设置只能发生在遍布防空洞的山城重庆。因为这个城市的连通器，不同的矛盾、张力在洞里洞外相遇、爆发。

防空洞也成就了这部电影独有的黑色幽默元素。在当代电影里，洞具有强烈的隐喻意义。譬如，蔡明亮的《洞》，地板裂开的洞隐喻现代人彼此隔绝的生活的一个出口。在《火锅英雄》里，这个洞是基本的语法，把犯罪片、喜剧、黑色幽默组织在一起。三个好兄弟因为要扩充洞子火锅店门面，挖着挖着，挖开了一个洞，意外闯入银行的金库。一个洞，连接两个世界：洞上的银行日进斗金，洞下三兄弟的火锅店面临转让的危机;洞上的银行白领深谙江湖丛林法则和办公室政治，洞下的三兄弟是这个城市的游侠儿，三十而立，一事无成，但也不改初心。上了洞，抢了钱，你能成为腰缠万贯的人上人。下了洞，盗匪可以变回清白身。

陈坤和秦昊与生俱来的阴柔气质，因为火锅的热辣变得浓稠而性感。在演员和角色方面，如果要说败笔，应该就是白百何。她在多部以北上广为背景的“小妞电影”里练就的白领气质和文艺腔，成功地为这部电影带去了《致青春》的气息，火锅的热辣气息也因为她而退潮。

电影中，出现的仅有两处几位主角一起吃火锅的场面，烟火气明显不足，不像吃火锅，倒像是吃西餐、吃寿司。饮食的西餐化、寿司化算是近些年都市电影的一个表征，电影里的人物只有对着西餐和寿司才能抒情。就连香港导演彭浩翔拍《志明与春娇》的北京场时，香港场景里的蛋挞原则、锅粥原则顺利变成西餐原则、寿司原则。北京女孩杨幂请香港来的余文乐吃夜宵，不去撸串，去的是一家西餐厅。

城市作为叙事主体，严重动力不足，明信片成为唯一的城市影像美学，这大概是近些年都市电影的通病。譬如，在去年的电影《恋爱中的城市》里，5座城市5个故事，但城市和人本身脱节，人物只在明信片一般的城市风光里走来走去，布拉格和巴黎可以互相置换，发生在上海的故事同样可以发生在佛罗伦萨。再比如，张一白的《好奇害死猫》，故事也发生在重庆，但同样的故事放在别的城市就无法成立吗?重庆的好山好水，地形风貌，通通没有构成真正的叙事语法。怎样以城市为基础语法组织叙事，《火锅英雄》是难得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