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军2.07亿元竞得《局事帖》 中国古代书画拍卖回暖？

2014年，王中军在纽约苏富比拍下梵高《雏菊和罂粟花》，成交价约3.77亿元

曾巩《局事帖》 嘉德拍卖供图 

5月15日，中国嘉德“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临开场前半小时，北京国际饭店三楼大厅便已座无虚席。一些人手中拿着竞价标牌，却找不到位置，有的站着看完了整场拍卖。一般而言，“大观之夜”是一场长达6小时的拉锯战，拍卖公司将最重要的作品放在最后，无疑诱惑很多人等待至午夜甚至凌晨——这依旧是中国内地每一季最受关注、人潮最汹涌的拍卖会之一。

从近现代书画板块进入古代书画后，拍卖节奏开始变得凝滞。古代书画价高量少，藏家数量也远少于近现代书画。清初画家王鉴尺幅最大的作品《仿巨然清溪待渡图》颇为重要，竞价却不踊跃，拍卖师口中的数字回环曲折，好不容易攀至3100万，才敲下拍槌。之后，数件书画流拍，现场气氛有些许冷落。“古代书画收藏门槛高，除了钱与眼力之外，还需要一些其他因素配合。”曾任匡时拍卖副总、现任在艺科技CEO的谢晓冬告诉第一财经。

有人离开，更多人留下来，似在等待《局事帖》的出现。这件长39.5厘米，宽29厘米的北宋信笺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写给乡邻的书信，其上的124个字也是他仅存于世的手迹。《局事帖》曾为尤伦斯夫妇所藏，并于2009年在北京保利拍卖成交，1.08亿元的价格刷新了当年的书画拍卖纪录。

与当代艺术不同，古代书画的真伪素来容易引来争议，2013年末的《功甫帖》风波便是一则典型。在拍场上，这种争议往往能够决定艺术品最终能否顺利成交。《局事帖》是难得的几件鲜少争议的北宋书画，所以其成交结果成为很多人探测市场风向的指标。

当拍卖师公布了《局事帖》1.3亿元的起拍价，现场安静片刻后，应价声此起彼伏。大约15分钟后，1.8亿元的报价从委托席产生，拍槌敲下，已近午夜。

很快，人们经由拍卖公司得知：买下这件作品的是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这则消息迅速传播，诸多业内人士在微信朋友圈写下评论。“他们进入古代书画收藏高端市场，尤其还是两位当代艺术藏家，实在是今春市场颇有意味的一件事”。谢晓冬在朋友圈写道。

宋克临《急就章》并诸家题跋   嘉德拍卖供图 

新藏家入场

过去几年，王中军收购印象派及现代艺术作品屡屡成为新闻。2014年，他在纽约苏富比以约3.77亿元购得梵高《雏菊与罂粟花》;2015年，他又以约1.86亿元拍下毕加索《盘发髻女子坐像》。王中军酷爱油画，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习绘画，后来在业余大学遇到了杨飞云、钱绍武等著名画家。2015年，他在保利艺术博物馆开办了首个个人画展。

不光是印象派及现代艺术作品，当代艺术也是王中军关注的门类。中国雕塑家向京、瞿广慈、魏广信等人的作品，他都有收藏。而买下《局事帖》，则是公开信息中，这位以当代艺术与西方现代艺术为收藏旨趣的藏家，首次收购重要古代书画。

王中军所持的9007号竞价牌在当晚10点才加入竞价序列。“竞投重要拍品的买家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之前必定要做好功课。王总当时不在国内，联系起来有时差，因此最终决定委托竞投是在当晚10点。”嘉德董事总裁兼CEO胡妍妍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透露。

谢晓冬所说的“他们”中的另一位藏家是晋商张小军。他被业内认为是“具有全球视野”、“收藏写实油画著称”，又在当代艺术收藏领域与王薇、乔志兵等人比肩的藏家。但相比刘益谦、王薇夫妇，张小军低调得多。仅有的少部分公开报道显示:这位藏家于2013年通过二次拍卖以2875万元购得方力均的流拍作品。这一次，促使张小军出手的同样是一件古代书法作品：明宋克临《急就章》并诸家题跋。与《局事帖》相同的，这也是嘉德古代书画门类的明星拍品。

与往年近现代书画板块高价频现形成反差的，2016年春拍的“大观之夜”，第三高价的作品依然是一件古代书画。《唐贤写经遗墨并近代诸家诗画》以5000万落槌，5750万成交，买家情况未知。

在第一财经采访的过程中，谈及古代书画市场，“稳健”是诸多业内人士都提到的词。“但在这个市场中，成熟藏家群体的扩展也是缓慢的。不像当代和近现代绘画，藏家会短时间内蜂拥而至。”谢晓冬说。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也导致，古代书画拍品资源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也正因如此，新藏家进场才显得尤为重要。“这些大藏家的参与，能够让这个平稳的领域有一定凸显，从而带动整个市场。”他对第一财经说。 

沈周《马嵬八景》手卷（局部） 保利拍卖供图 

古代书画的春天来了吗？

与2009年曾经现身保利拍卖的《局事帖》相同，胡妍妍向第一财经透露：此次嘉德的四件重要唐宋时期书画，皆为曾拍卖过的作品。“它们的再现可以视为是一个轮回，而其价格则是市场对这些艺术品的重新评估。”她说。

中国市场对价值的重新认识或许是藏家愿意释出的原因。谢晓冬认为：市场对古代书画价值中枢的认识正在慢慢调整。“现在，人们对古代书画精品的价格都是有数的。“从某个角度而言，收藏古代书画也是人们对本民族传统文化是否有信心，是否能理解的一个指标。”他说。

内地市场的转向也使得国际拍卖巨头苏富比重新在香港布局。2015年秋季，苏富比将已撤出亚洲十多年的古代书画拍卖重新引入香港。此前，在苏富比的版图中，纽约一直是古代书画拍卖的中心。今年5月30日，苏富比古代书画专场拍卖又将展开。在谈及重回香港的原因时，苏富比亚洲区中国古代书画部主棺左昕阳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说道：“香港是亚洲艺术品交易中心，具地利之便。同时，古代书画的客户基本集中在亚洲地区。”

今年内地拍卖的成交与征集情况都预示着古代书画部分涌起的热潮。据胡妍妍介绍，嘉德的中国古代书画拍卖曾在2011年秋季攀上11亿元的高峰，紧接着，随着大环境的调整，成交额一直盘桓于3亿至4亿元之间。刚刚结束的拍卖中，包括“大观”在内的古代书画总成交额增长约2倍，至7.5亿元。“今春的良好成绩源自征集到一批重量级明星作品。这是收藏家投入巨额资金，精心收集了近20年的成果。”她说。

高成交额的支撑是集中涌现市场的古代书画作品。在拍卖前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嘉德主管书画的副总裁郭彤曾介绍:今年是嘉德成立以来，古代书画(340件)总底价首次超越近现代书画(800余件)的一季拍卖。被收录在“大观之夜”的45件作品中，包括4件国家一级文物，8件著录于《中国古代书画图录》。最终的成交情况也与估价比率相对应：“大观之夜”的总成交额为11.137亿元，成交率65%，其中，6.6亿元由古代书画贡献。

不光是嘉德，数家拍卖公司都在征集上有所突破。北京保利将在古代书画夜场中推出“百代标程”专题，推出6件从南宋至清代的名家之作，包括夏圭《山庄暮雪》、吴镇《野竹图》、沈周《马嵬八景册》等。吴镇《野竹图》曾由民国大藏家张葱玉购藏，后随古董商卢芹斋飘洋过海，又由王季迁递藏。而正在筹备10周年拍卖的匡时也征集到清蒋廷锡《百种牡丹谱》及清王铎传世名作《雒州香山作》等诸多重要作品。

“古代书画资源稀缺，在拍卖场上，历来数量远比近现代书画少，一般是三分之一。高价位古代书画作品更是凤毛麟角。因此这个门类的业绩颇有看天吃饭的戏剧性。”胡妍妍坦言。

古代书画名品集中出现的背后的确有一些偶然因素。谢晓冬也在采访中提到：中国古代书画专场的制作就如同组建一支球队，主力队员往往是偶尔出现的明星球员。而只有当主力队员到位之后，团队的框架才能搭好。“就像保利这次拍卖，也许因为吴镇的《野竹图》出来了，主角就有了。有一个好的开端的话，可能后面趋势也会变好。”他说。

“你说春天来了吗?可能并不完全是这样。但小范围的回暖已经出现。一些新藏家的进入正是回暖的指标之一。”谢晓冬这样说道。

吴镇《野竹图》 保利拍卖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