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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来临儿童文学市场再度喧嚣,但下一本经典在哪里?

第一财经 2016-05-27 08:18:00

责编:李刚

六一在即,儿童文学市场拥挤热闹,但整体的阅读环境却并不理想。儿童文学领域的专业人士的建议是,是时候给高歌猛进的儿童文学打一针了。

格林童话。儿童文学市场喧嚣,但对家长而言找到适合阅读的新的经典并不容易

 

进入五月的下半月,9岁男孩的妈妈史娟娟开始被各种低至一折的少儿图书打折促销信息吸引。她连续多日浏览各大购书网站、微信公众号,打算趁着难得的大力度促销,给儿子买些儿童文学作品。

种种迹象表明,即将到来的这个“六一”儿童节,图书市场借由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被中国作家曹文轩摘得的东风,将比以往更加热闹。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提供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共报送少儿类图书选题60700种,占全国图书出版选题总量的26%,较上年度增加了12000种。儿童文学在种类上只占少儿图书的20%,却占据了整个市场50%的份额。

“现在儿童文学市场确实拥挤热闹,但与绘本相比,阅读环境却并不理想。”多位儿童文学领域的专业人士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均如此表示。

“有意味、没意思”

说起自己喜欢的儿童文学作品,在不久前举办的一场读者见面会上,戴着金边眼镜的儿童文学理论作家刘绪源表情更加柔和了,“《爱丽丝梦游奇境》、《木偶奇遇记》,还有《长袜子皮皮》。”这是他非常喜欢的三部作品,也是世界上流传最广的儿童文学作品。“对儿童非常热爱,创作非常即兴,都是一边想一边写。这是作品被人们喜欢的最重要的原因。”

刘绪源最推崇《爱丽丝梦游奇境》。出版151年来,有种说法是,它是和《圣经》、莎士比亚一样译本特别多的外国作品。“卡罗尔自然地把对儿童的爱、儿童的了解表达出来,而且了解儿童的审美情趣,知道什么样的故事儿童要听。作者品位又高,就成为最好的儿童作品。相比之下如果是要完成任务,比如要编一个故事帮助儿童改正缺点,怎么教育他,这样的儿童文学肯定质量就很差。”

刘绪源非常赞同早在1922年赵元任把《爱丽丝梦游奇境》翻译到中国后,周作人曾提出的一个儿童文学衡量标准:有意味的,没有意思的,“也就是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很难用理性的、逻辑的思维去把握它描写的是什么,但是又能感觉到很有味道、有趣、让人喜欢,这是一种非常高端的文学品位。”

作为有二十多年从业经验的出版人,蒲公英童书馆总编辑颜小鹂则更喜欢强调责任。“孩子的成长经历很重要,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能够亲身经历。所以就要通过阅读去间接地体验、成长。”选书时,颜小鹂不仅看当下热门的校园、家庭故事,还更强调社会性,力图通过阅读扩展孩子的视野。“我会关注战争、生命、环境、科幻等题材,强调世界性”,由她出版的《第94只风筝》,讲述的就是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开战后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这是一部颜小鹂很喜欢的作品。“孩子如果只是阅读关心家庭和校园的故事,难免视野和格局都会很小,心胸也狭窄。今天大部分孩子是幸福的,也没有什么苦难发生。但是他们可以通过阅读,在苦难中寻找一种力量和勇敢,在艰苦环境中寻找一种乐观和向上的力量。能够传递这些信息的,就是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

匹诺曹的故事影响了一代代小读者

 

儿童选书也讲版本

每到“六一”儿童节前夕,儿童文学作家彭懿也会收到推荐书单的邀请。他总是建议多读经典作品,“不是说现在人写的东西不看。一部作品真正好不好,要几十年的时间去检验。”

彭懿说,孩子的黄金阅读时间其实就是一年级到三年级之间,进入四年级后很多家长开始为孩子小升初做准备,会有意减少阅读量。他主张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读经典儿童文学。“为孩子选书是大有讲究的。”诸如《小王子》、《爱丽丝梦游奇境》等很多世界经典儿童文学名著是公版书,中国光是出版儿童读物的出版社就有500多家,《格林童话》在中国的版本有上百个,家长给孩子选书时还要注意选择译文和出版社,“有些家长这方面不是很注意,有时可能恰好选的版本不好,反而影响孩子的阅读兴趣。”

1982年,彭懿复旦大学生物系本科毕业后,前往日本东京学艺大学留学,研究日本儿童文学。他发现日本建立起一套有公信力且完善的儿童阅读推广制度:1953年就制定了《学校图书馆法》,另外还有推进儿童读书活动的法律。2002年以来,日本还有《关于推进儿童读书活动的基本计划》。此外,在日本专门写给家长和孩子看的阅读指导书也非常多见。

而几十年过去,令彭懿遗憾的是,中国儿童文学市场虽然发展迅速,阅读氛围也越来越浓,但和日本相比差距依然存在。儿童文学作品种类繁多,家长却不知道如何甄别,很多本土原创作品背后又充斥着出版社营销的影子。“毕竟懂儿童文学作品的家长不是很多,很多好的作品如果没有被人发现,就会很快被喧嚣淹没,就像芬兰儿童文学作品《魔法师的帽子》。”

在走访过国内不少小学后,彭懿还发现与学龄前儿童较高质量的绘本阅读相比,当下儿童文学阅读环境并不算好。“小学阶段班级里开始有流行的现象,孩子们喜欢跟风,一个孩子喜欢某种书可能全班孩子都会跟着流传。一些出版社为了盈利也喜欢迎合读者,其实畅销的并非就是好书。”

归根结底,还是中国老师和家长缺乏专业的阅读指导。以在日本常见,并很受家长重视的儿童阅读指导书为例,除了彭懿花费多年心血完成的《世界儿童文学:阅读与经典》,还有阅读推广人王林翻译的《给孩子100本最棒的书》等少数书籍,多数大学教师、儿童文学研究者对于这一类指导书籍都不太重视,觉得这样的著作算不得学术理论成果,对评职称自然更是无益。出版社也不重视,家长们很难找到类似“工具书”为孩子们按图索骥。最后不少家长都转而参考网络上流传的各种推荐榜单,“但其实很多阅读推广都是为了迎合出版社的营销而推荐。”

《爱丽丝梦游奇境》是儿童文学中经典

细化分级

“今天是一个什么时代?是图书丰富到泛滥的时代,是图书出版门槛非常低的时代。这就导致了图书市场的混乱,也导致了图书市场混杂着大量在我看来质量比较低劣的书。”最近一次在公开场合,曹文轩直言当下儿童文学出版的乱象,他进而说道:“中国的童话市场是全世界最大,也是最具活力的。但这个市场的质量并不令人十分满意,甚至令人担忧。巨大的商业利润诱惑使得一些儿童文学作家把太多心思用到获得商业利润上,忘记了文学的根本使命。”

颜小鹂也告诉记者,现在的儿童文学出版市场,一些出版社特别擅长营销,即便质量不高的书也可以有巨大的发行量,“有时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她还再次呼吁借鉴国外的经验,对中国儿童文学予以严格的分级。她说,现在国内主要是在阅读难易度上分级,并规定色情等内容不允许给孩子看,但在更多核心内容上就没有分级。这也是造成国内儿童文学市场乱象的原因之一。所谓分级阅读,主要是照顾到孩子在不同年龄段心理和智力的发展特点,提供有针对性的阅读。

“我们应该把最好的给孩子。在这个过程中,经济效益应该是第二位的。”颜小鹂还说,因为缺乏严格的分级制度,儿童文学读物更多是靠出版社的自觉来把关,相当于只有创作和出版、销售几道关,最后直接把选择权交给并不专业的家长和读者,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大家都说现在孩子多幸福,有多少书可以读啊。但实际上又有多少好书可读呢?”

多年前,周作人曾提出,诸如《爱丽丝梦游奇境》这样的经典儿童作品,不仅孩子应该看,大人也应该看。“周作人说儿童是有心灵感受的,到了成人这部分就忘记了。就像毛毛虫变成蝴蝶,把毛毛虫的经历全忘记了。读儿童文学作品,也许能唤醒成人童年时觉得有意思、愉快的东西。”刘绪源解释。

谈及此,原本严肃的颜小鹂也来了兴趣,“成人能和孩子一起看儿童文学作品那是最好了。现在成年人世界太多繁杂,多看看儿童文学作品也是一种心灵的抚慰和回归。国际上很多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是0至99岁都可以阅读的,比如《格林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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