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演唱会“未唱先躁”，票价过山车都怪“牛鬼蛇神”

岁末年初最令人瞩目的天后级歌手与演出，竟然跌落神坛。

王菲12月30日的上海演唱会门票，从最高炒到上百万元，到如今跌到原价甚至低于原价，看似受伤的是高价买入的那些粉丝以及票烂在手中的黄牛，实则是对整个产业带来难以磨灭的影响。

时隔多年终于开唱的王菲“幻乐一场”演唱会自开票以来，围绕演唱会虚高票价的传闻甚嚣尘上。自12月5日门票开售，先是正规售票渠道大麦网开票“32秒”内售罄，之后又传出演唱会一张前排门票售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消息。

到了12月11日晚，又爆出王菲演唱会“内场门票大礼包”在腾讯旗下票务网站“娱票儿”开售遇冷的消息。与大麦网主打的原价票不同，娱票儿出售的是打包价，还有项链、手拿包、香水等礼物，最终价格高于票价。

近日，又有实名认证微博大号“杨樾杨樾”爆料称，之前主办方为炒高价导致演唱会门票大量积压，卖不出去，“之前炒到几十万已成笑话，现在原价卖都卖不掉”，认为“这是一场已经崩盘的演出”，建议粉丝“当天到场外找黄牛，几百块就买到了”。记者在西十区等票务网站的确看到还有不少王菲演唱会门票在售，且价格等于甚至低于票面价。

此事一出，大量粉丝直呼“情感受伤”，感到被欺骗了。“明明还有这么多票为何正规渠道票这么少，造成供不应求，价格被爆炒?”网名为“张雨”的一位歌迷表示。

票价“过山车”背后

王菲演唱会票价“过山车”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还有没买票的王菲粉丝表示准备演唱会当天到现场找黄牛买。真相到底如何?

据“杨樾杨樾”的说法，大麦网只分到800张票，粉丝们秒的是800张，不是全场8900张票;票都在腾讯娱票儿、白玉兰票务和罗盘文化手上。王菲演唱会的最大票务代理腾讯娱票儿，因为卖不动王菲的票，在开售20小时后撤下项目，把票转给了牛魔王票务去卖，现在“牛魔王”上7800元的票随便买，有的是，根本卖不出去。

对于“杨樾杨樾”的说法，王菲上海演唱会的主办方及承办方——白玉兰文化负责人庄鸣称，上海演唱会的主办方只有白玉兰文化和陈家瑛经理人公司(KC Digital Limited)，此次门票的官方售卖平台仅有大麦网一家;除去赞助商和内部购票外，可以公开售卖的票只有800张。而此前盛传腾讯视频也是主办方，腾讯视频方面向第一财经称，自己只是在线演唱会直播方，跟线下门票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财经记者分别采访了大麦网及娱票儿。大麦网方面以不知情婉拒采访。娱票儿相关负责人孔悦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我们的确售卖过王菲演唱会的门票，但项目已经结束，票卖得挺好的，已经卖光了。”对于网传门票卖不动转售给别的公司，孔悦表示否认，“不存在所谓的转票”。对于庄鸣所说的官方售票平台仅大麦网一家，孔悦表示：“我们的票也是通过主办方获得的，也是正规渠道，大麦网只是门票的总代理，他们也是通过主办方拿票。”

孔悦表示，可能大家的说法(不同)是因为各方理解上有一定出入，但大麦网以及娱票儿的票均是主办方给的。

音乐产业人士郑巍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虽然目前票价被爆炒消息的一些细节有出入，但王菲演唱会门票价格“过山车”背后的逻辑是很容易理解的，那就是主办方一开始只放出了部分门票，大量门票被流转到了黄牛或二级票务平台，诸如牛魔王、票牛等，造成了早期票价供不应求，加上部分人的故意炒作，推高了价格。“分批出售演唱会门票在韩国等地区也存在，但问题是，如果售票方刻意隐瞒，待价而沽、囤积居奇，用欺瞒的手段炒高价格，就存在问题了，事实上，国内演唱会市场还是存在这样的问题的。”郑巍表示。

票务管理乱象

就王菲演唱会事件本身来看，据悉，成本过高是推高演唱会价格的直接原因。12月5日，王菲演唱会门票发售，价格分为1800、5800、7800元(看台/内场)三个档次，每人限购2张。购买7800元等高价票的歌迷还有“伴手礼”价，其中包括王菲纪念版蒂芙尼项链、祖·玛珑香水、珀纳黎品牌的手包和钱包。而今年其他大腕演唱会门票最高价也仅是王菲演唱会起步价。

可见，王菲演唱会从一开始定价就远高于其他同级别歌手。郑巍表示，这背后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王菲演唱会成本太高，且只开一场，抬高门票价格是覆盖成本的手段之一;其次，王菲演唱会门票也不愁卖，正常情况下，市场肯定会将价格炒高，主办方干脆自己抬价，自己把钱赚了。

一家票务网站负责人向记者透露：“演出市场的门票管理是很混乱的，并不会像电影票房有着严格规范的管理，一场演唱会的门票会有很多流向，包括主办方、赞助商，甚至保安公司都有票，这些票很多都流入了黄牛渠道。”

黄牛产业链存在的基础又是什么?该负责人表示：“正规渠道的演唱会门票价格一般是按照票面价值来销售的。然而，一方面，由于演唱会成本过高，而一般演唱会门票票面价值很难抵消成本，或是主办方为了获得更高收益，会在已经明码标价的演唱会门票中一部分以高于票面价转售给黄牛;另一方面，当正规渠道门票销售不畅时，手中握有门票的一部分利益方就会把票交给黄牛低价出售，这就是黄牛产业链存在的基础。”

更深层次来看，这是国内演出票务市场的混乱导致的。“炒作、弄虚作假等问题背后，是整个票务行业比较粗放初级。例如此次王菲演唱会‘包票’的做法在业内很常见，一些主办方或承办方会把一部分票以高于票面价格，流转到一些经销商甚至黄牛手中，推高演出票价格。”国内最大票务买卖交易平台的一位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背后风险很大，此前Bigbang演唱会主办方就将门票以高价包给某经销商，最终市场不接受这样的价格，导致票务经销商亏损上千万元。”

市场需要更好模式

国内演出票务市场虚假营销、数字造假乱象，并非文化产业孤例——在“全球人口数都凑不齐一部电视剧点击量”的时代，数据造假可想而知。最近，导演过《咱们结婚吧》等作品的著名导演刘江就炮轰目前网络影视数据存在造假。刘江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现在不少剧网络点击量动辄数十亿上百亿次，我奇怪的是：很多剧数字爆了，其他都没爆。收视率假、点击量假、阅读量假、粉丝数假、艺人指数假、编剧假、三观假、利润假、成本假、上市报表假，请问这个行业什么是真的?”

除了电视剧，电影行业在连续数年两位数增幅后，今年迄今的全国票房尚未超过去年。今年经过广电总局整顿后，票房造假及注水大幅减少，票房总量也随之下降。

整治的风暴“山雨欲来”。据悉，王菲“票房门”发生后，据中国网消息，两个票务网站“牛魔王”和“票牛”被上海市公安局立案调查，可能面临被关停的处罚，主要原因是参与倒买倒卖王菲演唱会等热门演出门票。

牛魔王12月26日回复第一财经称，公安方面的确来过，但是没有任何口头或书面处罚，“只是来了解了一些情况”。

当然，除了政府整治，市场也需要有更好的运作模式。事实上，国外已经有成功的案例。美国最大票务平台Stubhub网站创立于2000年，以其创新的B2B2C兼C2B2C模式，通过建立买卖双方公平、透明、安全的票务交易平台而获得市场认可，逐渐超越了美国最大的票务代理商票务大师(Ticketmaster)，成为美国各类文化演出和体育赛事爱好者们最喜欢的票务网站，并成为美国增长最快的公司之一。该网站于2006年被亿贝(eBay)以3.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英国Viagogo网站创立于2006年，沿袭了Stubhub的平台模式，现在该网站已经成为欧洲最大的票务交易平台。

西十区创始人、CEO李明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国外这些票务平台不直接参与票务买卖，而是通过搭建买卖平台，包括主办方、票务代理商甚至个人都可以在票务平台上买卖演出票，通过保证金形式来保证票务的真实性。“这种做法有点类似证券交易所，证券交易所只负责搭建透明的交易平台以及监管，价格交给买卖双方自己撮合。”李明伟表示，“这种方式很值得国内借鉴，事实上，国内已经有一些类似的票务平台产生。我希望这种模式能够被大规模推广和市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