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竞选生变，“法国特朗普”真要上位？

法国将于今年4月23日举行总统大选，牵动着全世界的神经。何也?人们担心继去年英国脱欧公投、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意大利修宪公投之后，再出现一个“黑天鹅事件”。在2015年的地区议会和欧洲议会选举中，极右翼国民阵线的选票率直线上升，跃居为法国第一大党，主席玛丽娜·勒庞女士誓言将夺得总统大位。

玛丽娜·勒庞

2002年总统选举中，该党创始人老勒庞击败社会党候选人若斯潘，与希拉克进入第二轮选举，举世震惊。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使法国极右翼深感振奋，勒庞女士随即自称为“法国特朗普”，并称特朗普的政策主张多是向她“学习”的，美国的一幕将在法国上演。她对当选总统“志在必得”。法国传统的左右翼同时发声：必须全力阻止极右翼执政。法国国运所系!法国国际声望所系!

去年12月4日，前总理菲永战胜前期呼声颇高的另一位前总理朱佩，当选为中右翼(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菲永被称为“右派中的右派”，其执政理念和政纲与国民阵线有颇多相似之处，获极右翼选民多数支持，民意在初选前两周逆袭超过朱佩。

菲永

执政的社会党总统奥朗德因政绩不佳，民意仅为5%左右，为戴高乐创建第五共和国以来历任总统最低纪录，在多方压力下于去年12月2日宣布不再谋求连任，为社会党其他人角逐下届总统职位打开了方便之门。此前，财政部长马克隆已辞职专事竞选。奥朗德放弃谋求连任后，瓦尔斯便辞去总理职务一心争取左翼初选提名。瓦尔斯本是社会党少壮派精英而被看好，谁知选民却不领情。瓦尔斯一次被洒了一脸面粉，一次竟被人搧了个大耳光，在今年1月29日的左翼初选中败给了前教育部长阿蒙。

共和党和社会党总统初选均爆冷门，民望较低的候选人均在最后一刻翻转胜出，且以高票当选，再次印证了西方社会“黑天鹅满天飞”的现象。但人们普遍认为，由于左翼5年来执政乏善可陈，甚至是平庸无奇，下届总统将让位于右翼。中右翼候选人菲永和极右翼候选人玛丽娜·勒庞的支持率均在35%左右，下届总统将在此二人之间产生。左右两翼均认为阻止极右翼执政极具必要性，因而会在第二轮联手打压勒庞。菲永当选下任总统已无悬念。

法国选民把振兴国家的希望寄托于菲永，菲永也以候任总统自居，前往德国与默克尔总理会晤，就欧盟前途及应对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反欧”态度协调立场。菲永特别强调执政后将回归戴高乐主义，执行独立的外交政策，特别是不在中东问题上追随美国，改善与俄关系，为法国谋取更大利益。解决叙利亚问题将不以政权更迭为目的，不必追究巴沙尔总统所谓的“战争罪行”，因为“没有干净的战争”。

本以为法国总统大选已尘埃落定了，谁行“人有旦夕祸福”，菲永很快就“摊上事了”。

就在菲永踌躇满志地在通往爱丽舍宫总统府的道路的大步迈进之时，向以揭露政客丑闻著称的《鸭鸣报》于1月25日抛出重磅炸弹，说在菲永担任议员的十多年间，夫人佩娜萝普以助理名义每月领取7000欧元的干薪，总额达80多万欧元。消息传出，如同所有丑闻一样，当事者先是矢口否认并说是政敌的阴谋，再是尽量淡化说报道严重失实，最后不得不承认并说“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夫人是帮他“干了活的”，并非“道德瑕疵”。

法律规定议员可以自行雇用助理，菲永像许多人一样雇用了“最信得过的家里人”，但至少要让人感到是做了事。菲永有关夫人“干了活”的话音未落，电视上便出现了数年前对佩娜萝普的采访实况，“从未参与过丈夫的公职事务”。佩娜萝普还被曝在《两个世界》杂志领取10万欧元的干薪。紧接着，媒体又爆料两个学法律但尚未获得相关资格的子女，在2005~2007年间领取了84000欧元的税前工资，名义还是那个可恨的“议员助理”。

风头正劲的菲永是当前法国最知名的人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兜头一棒打得喘不过气来。 “一身正气只为国家着想”的菲永形象大损，竞选态势在数天之内急转直下，68%的民调希望他退出，竞选班子士气一落千丈。

经过数天的苦思冥想，菲永决定发表电视讲话，把“一切都摆上桌面”并做出解释，求得选民谅解，扭转竞选颓势，“重新出发”。成败在此一举，菲永在做最后的努力。拥趸者也对菲永电视讲话寄于极大期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月4日，媒体又透露菲永在出任总理之前于2005年至2007年担任参议员期间收受不明佣金，还刊出了两张抬头为菲永的支票票根，各为3000欧元，指出虽然总额可能不会超过25000欧元，将会由此牵出挪用公共资金的“庞大系统”。2003年至2014年间，菲永所在政党人民运动联盟(现共和党)议员普遍存在公开收受佣金的情况，直到法律明确规定后才取消。每个议员还享受7500欧元的助理补贴。没有“消费”的款项本应由参议院入账，却“悄无声息”地转入议员个人名下。2013年11月，两个法官已就此进行司法调查，近来调查加快，已有数名菲永阵营议员受到司法咨询。当媒体问及有关情况时，菲永竞选班子回称“不便对正在进行中的司法调查发表意见”。

《世界报》文章指出，检察机关已在“佩娜萝普门”事发当日进行司法调查，可能以“挪用公款、滥用社会资源和窝藏罪”起诉菲永。《鸭鸣报》再爆料：法官清查了菲永的全部财产，1993年在萨特省以44万欧元购买的一座古堡现已升值至65万欧元，重要的是他在2013年回答电视记者询问时只说是一座房子，现在才知道这座房子有14间屋子，另有3000平米的附属建筑，还有占地6公顷的大花园和一座小教堂。菲永夫妇还买下了邻近的一个农场并交由一对农民夫妇耕种，每年的租金是218公斤鲜肉和一定数量的小麦。社会学家愤怒地称之为中世纪的“佃租制”。菲永这下被彻底打倒了。

巴黎医院一位护士在网上匿名发文，称菲永夫妇和孩子都非法领取报酬，“全家腐烂”，点击量数分钟之内超过5万。

菲永阵营一片慌乱，多人被迫在电视上表态，有人提出批评，有人在记者追问下透露出要求菲永退选，中右派拟另推候选人。舆论预测菲永已没有翻盘的可能，有人随即提出“B方案”，即由被菲永击败的朱佩再披战甲。被问及此事的朱佩只是淡淡一笑，说他绝无此意，选民既已拒绝了他，他也绝不会再度出山竞选总统。

朱佩

朱佩话是这么说，内心如何，尚不得而知。2012年争取萨科齐连任失败后誓言“永远退出政坛”，后又竞选共和党主席并积极争取竞选总统提名，在中右翼初选首轮便遭淘汰，便又说“退出政坛”。朱佩2004年曾因在担任巴黎市副市长期间挪用公款用于政党经费问题遭到司法追究，被判处缓刑并剥夺选举权一年，当即宣布“对政治心灰意冷，永远退出政坛”，后在包括希拉克总统在内的党内同仁劝说下“收回成命”。现在机会重现，谁知他不是在等待最佳时机，再在多方力劝下“恭敬不如从命”。

舆论同时指出，法国政治家雇用家属当助理实际上吃空饷的现象并不少见，有关方面对菲永的情况并非不知情。为何以前不说，却在总统竞选进入炽热化的重要阶段抛出打压菲永?有否政治因素在内，实在不好说。

法国有在重要历史关头揭露政治家丑闻的传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高于岸，流必湍之。”举世皆然。1979年10月，《鸭鸣报》披露，谋求连任的德斯坦总统曾收受过中非总统博卡萨30克拉的大钻石，为德斯坦的竞选之路投下巨大变数。博卡萨事后曾说密特朗知恩不报，“要不是我送给德斯坦钻石，你岂能如此顺利地入主爱丽舍宫”。2005年，呼声极高的前财长、国际货币基金总裁卡恩回国参选总统路经纽约停留一晚，却与饭店黑人服务员犯下了风流债被美国警方缉押，因此与总统宝座失之交臂并从此沉沦。有人说他因风流成性咎由自取，有人则说是政治阴谋。

多数人认为，菲永基本上大势已去，最得利的恐怕是国民阵线主席玛丽娜·勒庞女士了。勒庞2月4日在中部城市里昂举行集会，正式开启选战进程。里昂是率众抵抗英军侵略的圣女贞德被俘遭焚之地，国民阵线以贞德为旗帜，每年都要举行大规模纪念活动。国民阵线在里昂启动总统竞选活动极具象征意义。

民调显示，勒庞女士稳居第一，马克隆第二，菲永降为第三，已无缘第二轮选举。

难道真有外部因素在干扰大选?难道“法国特朗普”真要上位?勒庞女士一反欧盟，二反欧元，三反移民，四反全球化，特别是公开宣称与穆斯林势不两立。总之，坚持法国第一。

法国再次吸引了世界的注意力，世界的目光再次聚焦法国。

我们注意往下看。好戏才开了个头……(孙海潮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欧洲研究中心主任、盘古智库学术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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