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哈继铭：贸易战重挫美股 中国继续改革开放丨首席对策

本期《首席对策》专访的著名经济学家：哈继铭

哈继铭现任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高级研究员

曾任高盛私人财富管理中国区副主席暨首席投资策略师

曾任中国国际金融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高级经济师。

在宏观经济研究领域中，哈继铭被业内同行誉为“眼光独到”，有熟悉哈继铭人士评价其研究特点为“用清晰的逻辑和详实的数据支撑起来的、极具深度的市场研究”。

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中金公司到高盛集团，二十余年的职业生涯中，哈继铭始终活跃在经济研究领域的最前沿。在IMF的11年——包括两年借调至香港金融管理局，哈继铭自称为“国际公务员”；在中金公司，他作为首席经济学家，引领了当时中国宏观经济研究的创新变革；在高盛集团，他的战场从卖方转向买方，继续在投资实践中探寻经济和市场运行的奥秘。在中金和高盛的工作经历使得哈继铭与国内外金融机构和企业家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提升了在业界的影响力。

中美贸易摩擦升级，金融市场亦受牵连。哈继铭在《首席对策》专访中表示：中美贸易失衡现状有其深层次金融原因，摩擦再度升级，美国资本市场将受到较大影响。美国目前已面临通货膨胀逐渐上行的压力，如果中美贸易争端升级、新的关税政策“加码”，无疑将抬升通胀压力，美联储不得不加快加息步伐，这将直接影响美国实体经济复苏进程，并对美国资本市场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因为美国股市中有大量的机构投资者，社保基金、养老基金等在股市中占据很大比例。而考虑到美国金融业在经济中的占比和作用，对资本市场的冲击将反过来给美国经济增长带来威胁和风险。

关于中国经济，哈继铭认为：未来中国发展的主要动力来自消费，服务消费，环境治理，和科技的推进、推动。接下来中国有可能会降低一些产品的关税，对于广大消费者来是一个利好，对过去受保护的行业可能是比较大的挑战。

【以下是精选文字实录】

李策：深化多层次资本市场改革，大力发展直接融资是今年讨论的热点话题。您认为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构建应遵循怎样的顺序和节奏？

经济学家 哈继铭：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在整个降杠杆或者稳杠杆的背景之下，对股权融资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为经济还是要增长6.5%左右，现在也限制地方政府举债，银行贷款增长速度也要受到一定的限制，所以，资本市场需要有更大的融资功能，怎么样才能获得融资？如果一下子很多公司上市的话，可能资本市场承受不了，这个供给过大，可能价格就会下跌。所以要提高上市公司的质量，一个就是中国其实债券市场还可以进一步做大，因为其实最终你无论是实现人民币国际化，还是说要利率市场化，没有一个很深的很大的债券市场，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另外，利率也是，只有市场决定的利率才是真正的反映了资本的真实价格，债券市场往深了发展，对于中国真正寻找到市场定价的资本价格是非常有意义的。

李策：贸易争端何去何从？您怎么看待中美贸易摩擦的发展？

经济学家 哈继铭：对中国的影响也不大，因为中国对美国的钢和铝的出口只占我们这两种产品总出口的0.2%和05%，分别是，所以影响也不是很大。但是对美国的就业有可能适得其反，有一些负面影响，因为钢铝行业在美国一共雇佣才17万人都不到，而它的下游需要消费钢铝的行业，包括汽车、飞机等等，雇佣的工人有几百万，所以它可能是得不偿失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因为钢铝行业是所谓的美国铁锈地带的就业机会，而那些地方是特朗普大选时候的票仓，马上美国要选举，他要给他的选民们一个交代，来兑现当时的这种承诺。所以他推出这样的政策，（对中国）总体影响不是很大。

李策：美联储缩表、加息、减税这样的政策，怎么样影响通胀和复苏进程？对于我们中国的汇率是不是也有很大的影响？

经济学家 哈继铭：这段时期，美国的货币政策的变化，它与外界的交流也是比较频繁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预期到美国今年加息三次，去年一开始人们也是认为加息三次，但是最后它没加那么多。实际上美国的加息步伐，大家都已经消化了，尽管美国加息，美元未必升级，为什么呢？因为还有其它一些国家复苏的比较晚的，比如说欧央行现在也开始整个话语的调子也在转变，当然它到今年9月份之前还是会尽量宽（松），但是9月份之后会怎么样，大家现在都在猜测，包括日本央行，它的未来的货币政策的走势，宽松的程度现在这个调子也在改变。所以说影响汇率的是人们没有预期到的政策变化，而不是已经预期到的，所以我的观点是美国接下来美元未必就是升值。贸易保护主义风险不能低估它，那样的话，美国的长达9年之久的牛市有可能就会告终。

李策：今年央行对于公开的市场利率操作实行了MLF这样的操作工具，央行超预期量的这样的操作，很多人认为是货币政策的拐点，债市走牛的起点，您对这个有没有赞同的意见？对这个方面是什么样的看法？

经济学家 哈继铭：其实我们要从更高的程度来理解这个问题，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过去中国是强调去杠杆，现在说稳杠杆，这个一字之差实际上也显示了我们既要防止债务的大幅增长，也要防止让债务率下降的过程中爆发新的金融风险。所以这个度是不容易拿捏的，我觉得在这个过程当中，央行原来流动性收的比较紧，现在适度的做一些调整，这个也是与大的背景应当是相一致的。我觉得是不是意味着债市的牛市的来临，说这个可能还早了点。

李策：2018 年前几个月的宏观经济数据显示均超预期，我们应该如何看待2018年的中国经济？

经济学家 哈继铭：我们看一年的经济，前两个月的数据未必具有很强的代表性，接下来我们看到中国在基础建设投资和房地产投资方面，应当说增长速度还是会有一定的限制的，因为消费这架马车很难让它瞬间加速，所以投资就成了一个政策的变量。所以这种情形，我觉得是不能排除的，就是投资到了下半年的时候有可能会由于出口增速的下滑会抬头。

李策：关于人民币汇率，您怎么看接下来的汇率表现？

经济学家 哈继铭：其实现在人民币的汇率变化更大程度是取决于美元的汇率变化，基本上中国是盯住一揽子汇率的这么一种做法，如果美元贬值，人民币汇率兑美元就会升值，因为盯住一揽子嘛。我们刚才的判断，其实美元汇率，我觉得接下来还是有贬值的空间。一个就是说美国的货币政策尽管是在收紧，但已经在人们的预料之中，但是其它国家可能会时不常的出现一些要收紧货币政策的信号，这是一个。第二个，你看美元走势的周期，其实美元刚刚才贬值一年多一点，之前的四五年时间，五六年时间，它都是升值的。接下来我们看到美元现在这个水平还没有说已经贬到它应该到了这个水平，因为美国你看它的外贸逆差反而是增大的，而且从历史的贬值与升值的周期来看，一旦进入贬值周期，它不是一年就完成的，是几年才能够完成的。

李策： MSCI新增12个中国A股相关指数。您认为MSCI指数为A股扩容意味着什么？A股纳入MSCI从短期和长期将对A股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投资者应如何提前布局？

经济学家 哈继铭：我觉得短期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整个A股市场并没有开放，只是少数的几支股票，当然长期来看这个意义是比较大，说明中国已经开始对外开放，资本市场对外开放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短期我觉得不要太指望，再过三个月可能这几支股票股价会大涨。其实在没有开放之前，人家通过QFII也能够投进来的，并不会因为几个月后就出现一个暴涨。我觉得大家还是要从中国的基本面上来寻找投资的机会，中国现在其实从宏观经济基本面上来说，应该说比一年前是要好很多的。就目前短期或者中期来看，风险因素是在降低的。

 

【后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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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有风险，需谨慎

记者：李策

摄像：杨立培 姜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