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暴雨围城: 回家的路走了一夜

由于上游部分地区也遭受洪灾,郑州仍面临泄洪压力

版次:A012021年07月22日

冯硕硕 邵海鹏 周芳

“我这边手机信号不好,给你打电话都只能靠在窗户边。”21日一早,王勇在电话中向第一财经记者描述,现在雨已经下得小了一些,路面积水正在逐步退去。他的声音时断时续。

王勇在郑州会展中心附近的一家公司上班。这里位于郑东新区。他20日晚跟同事在公司办公室待了一个晚上,“外面情况不明,出去太危险了”。

雨一直下。大雨从7月17日开始,直到21日上午才渐止渐息。

在位于中原腹地的河南郑州,情形极为危急。郑州市平均海拔高度不过108米,北临黄河、西依嵩山,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呈阶梯状下降。相当于数个西湖的水量集中倾泻而下,城市四处告急。

20日,当洪水涌至位于嵩山的少林寺山门,郑州市内早成了一片泽国。市区严重内涝,市内交通中断,多处小区断水、断电、断网。

截至21日下午,根据河南省应急管理厅的统计,此次暴雨已经造成25人死亡7人失联,紧急转移16万余人。

在办公室过夜,采购物资爬上28楼

待在办公室的王勇,选择暂时不回家是明智的。

暴雨给郑州市民造成巨大灾害。20日傍晚,郑州地铁全线网车站已暂停运营服务,同样由于受到市内积水点影响,郑州市内近200条公交线路被迫紧急停运或临时绕行。

一些本该接送回家的儿童,不得不继续待在幼儿园过夜,由老师和工作人员代为照顾;而一些无法按时归家的市民,则不得不寄宿在附近的酒店或干脆在办公室打地铺。

20日晚,由于郑州地铁5号线停运,多位乘客被困地铁车厢后,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外呼救。一些乘客称,漫灌进入车厢的雨水,已经快要到自己的胸部位置,车厢内氧气开始变得稀薄,在情况变得十分危急之际,包括郑州地铁运营公司在内的救援队伍赶到现场,最终才把这些命悬一线的乘客救出,但仍有12人不幸遇难。

同时,仍然不断有市民陷入险情。一位正在家中拍摄大雨的市民发现,正在航海路上骑行的一对父子,突然被大水冲倒,并随后被奔腾的大水席卷而去。另有市民声称,自己在淮河路附近,亲眼看到有市民被电倒,目前生死不明。

王勇只能靠手机上的信息推送来了解外界情况。看到街头被水冲散的市民,还有郑州地铁中水漫过乘客脖子的情况,他也十分焦急。

王勇告诉第一财经记者,20日的雨又大又急,晚上天气不好,视线也不好,周围都是水,窖井盖也往外冒水,各方面都搞不清楚情况,所以大家就没有回家。他们公司所在的办公大厦,因为强降雨、积水多,已经停电,暂时没有网络信号。不过,旁边的副楼仍然还有供电。

至于食物、水,他说,办公楼下有一个超市,20日下班后,同事们买了一些方便面之类的食物。21日早上,办公大厦的食堂还有早餐供应。

“吓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咋回来的,本来10分钟的路,我走了三个小时。” 王女士家在靠近郑州西三环的帝湖花园小区。她向第一财经记者回忆起20日晚的惊险一幕,仍胆战心惊:齐腰深的水看不到边,一个浪拍过来,可能就把整个人淹没了。

好不容易回到小区,她发现电梯停了,家里也停水停电。由于此前对此次水灾估计不足,她甚至连基本的饮用水都没有准备。睡到半夜,饥渴难耐的她,抱着家里的铁锅,到楼顶接了小半锅水。幸好,家里的燃气还没停,她就把这些水烧开,作为了备用饮用水。

帝湖花园小区,因小区内有一片名为帝湖(前身为金海水库)的湖泊而得名,是一个万人大盘,也是此次水灾中受灾比较严重的小区之一。大雨比较严重的7月20日晚,该小区数百辆车辆被淹,部分车辆甚至被大水冲走,小区内的积水曾高达一米多深。

帝湖小区中央是别墅区,大部分别墅已被水淹。目前,随着大水散去,部分区域的积水也开始逐渐下降,但仍有不少车辆浸泡在大水之中。

位于帝湖北边的航海路,则变成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水顺着航海路自西向东流淌,水流非常湍急,人在水中行走,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大水冲走。

包括帝湖花园小区在内,目前仍有不少小区处于停水停电状态。

由于很多居民对此次水灾准备不足,一些家庭甚至没有准备应急的饮水、食物。7月21日一大早,便有不少居民趁着水势稍缓,到附近一些超市、便利店采购食物。

“大人可以饿个一天半天,但孩子受不了啊。”市民郑先生一边说,一边提着一大袋方便面和饮用水上楼——电梯自从7月20日晚至今,仍处于停电状态,郑先生不得不提着大包小包,一路攀爬至位于28楼的家。

由于20日晚在办公室担惊受怕,又没办法好好休息,王勇趁着21日上午雨下得不大,积水一点点退去,回到了家里。

21日下午记者再次联系了他。在接通电话后,虽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明显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王勇所居住的小区位于郑东新区,相对来说条件较好,积水逐渐退去,家里水电一切正常,小区附近的超市也照常营业。

王勇说,目前,各个区域情况并不一样。有的区域积水比较深,水不一定能够退得了,交通还没有完全恢复,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小区物业也非常贴心地通知,非必要不出门。

大水围城,仍面临泄洪压力

经过一天一夜的大雨肆虐,郑州大部分地区的积水正在下降,降雨也有所缓解,但仍有部分积水严重的路段,目前仍无法通行。同时,由于上游部分地区也遭受洪灾,郑州又面临泄洪压力。

郑州遭遇特大暴雨袭击,城内的商户也受灾严重。

九州通旗下好药师大药房位于郑州的药店不同程度受损。“郑州总店的房顶天花板甚至掉落下来,橄榄城店的楼上漏水严重。”河南好药师有关负责人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此外,上述负责人透露,在21日5:30左右,该公司接郑州市防汛指挥部通知,郭家咀水库存在泄洪风险,要求所有商户停业,小区人员撤离至二楼以上。

7月21日上午10点左右,包括帝湖花园小区在内的多个小区居民也接到通知,二楼以下的居民,尽快迁居至高处,以备泄洪。

“接办事处通知,今天上午11点,会再次大面积泄洪,在外及低楼层住户,请及时移至安全区域,不要四处走动。”小区的一位楼管不断向业主提醒称。

根据水利部消息,20日出险的郑州常庄水库,13处管涌已处置,险情得到有效控制,21日7时库水位128.67米,较最高时下降2.64米。

郑州二七区金水河上小(1)型水库郭家咀水库下游坝坡大范围冲刷垮塌,但未发生决口溃坝。目前坝顶已基本不过流,当地正在继续扩挖临时泄流通道,降低水库水位。

(应受访者要求,王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