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还债不走寻常路，意大利重提“欧元平行货币”又要变相脱欧？

为还债，意大利政府又不想走寻常路了。

因为债务规模严重超标，意大利与欧盟委员会（下称“欧委会”）之间争端再起。当地时间5日，欧委会认定意大利财政赤字超标，要对意大利启动惩罚程序，不过要启动该程序，欧盟成员国还需在未来两周内达成共识。

与此同时，由民粹政党控制的意大利政府在坚持表示绝不向欧盟低头的同时，还重启了其国内立法程序中对欧元平行货币——迷你国库券（mini-BOT）的立法投票。

考虑到意大利是欧盟中第三大经济体，如果意大利真的发行该与欧元平行的迷你国库券，这将对欧元区经济造成重大干扰，并意味着意大利在实质上走上脱离欧元区之路。

在欧盟机构与意大利关系僵化，德国与荷兰等北部欧洲国家对意大利坚持“不放纵”原则之时，意大利重提的这份“欧元平行货币”计划有多大实施可能性？一位曾在欧盟任职的资深法国外交官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虽然该提议实际操作性较小，但意大利政府此举是在玩火。

平行货币提议引发欧洲债市恐慌

迷你国库券是指，由政府邮寄给个人、可以用于付税的小额票券。由于该票券可以流通，可以被视为是一种平行货币。

近期，由于债务压力加大，民粹主义抬头，意大利副总理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领导的执政联盟党的主要成员又开始声援此平行货币提议，且上周意大利议会还通过了投票，对该平行货币表达支持态度。

实际上，早在2018年的选举活动时，联盟党就将这种迷你国库券提议包含在其竞选宣言中，而在其与左翼的五星运动联盟联合执政的联盟协议也提到了这点。

不过，直到上周意大利议会通过投票，要求政府考虑使用迷你国库券作为偿还债务的手段之一时，这种想法才得到了广泛关注，并迅速在欧洲债市引起了恐慌。

2018年，意大利公债水平相当于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32%，而欧盟所规定的上限为60%。随后在2019年，虽然意大利政府向欧盟承诺大幅降低债务水平，但并没有真正严格执行。

根据欧盟方面的最新预测，意大利的公债水平将在2020年升值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35%，同时其年度财政赤字还将在2020年达到的3.5%，而GDP增长则仅为0.1%。 欧盟核心财政规则之一即为成员国财政赤字不得超过其GDP的3%。

按照欧盟方面程序，如果成员国对意大利启动处罚程序达成共识，则最早有可能在7月开始对意大利进行罚款，罚款总额有可能在30亿欧元左右。

对此，除了表示绝不屈服之外，意大利政府也在探索一些非传统应对方式。

其中，萨尔维尼的财政顾问的观点即是，意大利政府应该发行前述小面额债券。联盟党中最有影响力的经济顾问之一博尔吉（Claudio Borghi）和罗马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巴内奈（Alberto Bagnai）就都对此十分推崇。博尔吉也是意大利下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他一直对意大利的欧元区成员身份持强烈的批评观点。

针对迷你国库券，博尔吉称，政府可用其偿还亏欠商业企业的债务，而公民也可用其支付税款。换言之，除了意大利的官方货币欧元以外，这种迷你国库券将可能成为实际上的一种平行国内货币。

虽然提案还缺乏细节，但博科尼大学经济学教授蒙纳塞利（Tommaso Monacelli）认为，这种迷你国库券的面值可能在1欧元到50欧元之间，并且没有利率和债券到期日。

平行货币引发退出欧元争议

意大利国际社会科学自由大学欧洲政治经济学院院长梅索里（Marcello Messori）解释称，这种平行货币债券会瓦解意大利的欧元区成员身份。 他称：“迷你国库券的发行会给双重的货币流通创造土壤。”

帕维亚大学经济学家里普格利斯（Riccardo Puglisi）则表示，这种提议是“一种方便意大利退出欧元区的方式”。

还有些人认为，这会使意大利违反欧盟条约。意大利财政部前首席经济学家科多诺（Lorenzo Codogno）称：“法定货币只能依法发行，而这种（迷你国库券）将违反欧元方面的条约。”他补充道：“没有人希望它现在就成为法定货币，这毫无疑问。不过，一旦它开始发行，就可能会在将来成为法定货币。”

要注意到是，若意大利真推出这种迷你国库券，这对意大利的财政持续性亦无益处：在投资者看来，推出迷你国库券的行为本身，就意味着意大利政府缺乏认真对待公共债务的意愿。

好消息是，虽然上周的议会投票增加了投资者的忧虑，但在立法层面，目前该提议仍仅仅是一次指示性投票。蒙纳塞利称：“这些动议没有实际影响，它们只是对政府的提议罢了。”

据外媒报道，一些意大利议员也坦承，虽然他们在投票中支持了此提议，但并不了解其内容。

意大利财政部也拒绝了该议会提案，并称：“我们没有必要，也不会考虑任何形式的措施，更不会发行这种小面额的国家债券，去解决公共行政支付方面的所谓延期。”

经合组织（OECD）意大利办事处负责人皮苏（Mauro Pisu）将迷你国库券称为“自找麻烦的解决方案”。他称，还有其他途径可以解决意大利政府的债务问题。“如果意大利想的话，他们早就可以用纳税人给政府的商业信贷来抵消他们的税收债务”，皮苏称，“这种清算系统已经被用于抵消退税所致的税款，它可以轻易地被扩展到覆盖整个国家的欠款上。”

要看到的是，虽然上周的投票可能仅仅是指示性投票，但对于意大利的疑欧派来说，这显然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实际上，自2002年接受欧元以来，意大利国内始终有着怀念里拉和抱怨欧元的情绪。在欧债危机之后，意大利民粹党“五星运动党”与“联盟党”则在主流政治中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公开抱怨欧元令意大利等国家无法实现自主贬值，仅仅是对于德国等国的利好，欧元令意大利丧失了汇率自主权。

德国等北部国家具有财政紧缩纪律传统，恐怕双方立场都不会改变。前述法国资深外交官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至于各国竞争力不同所带来的问题，原本在建设欧元区时都已经讨论。而目前执行下来看，问题并不在于欧元，而在于解决欧元区内承担财政转移支付角色的“欧洲财政联盟”建设一直进展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