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漂过年：自己动手兼自娱自乐

作为来香港近20年的资深港漂，我感觉今年的牛年春节可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家”过年。

回家省亲？回不去了。内地老家对于我这样的“外来”人口实施了三周的隔离政策，等回到香港，还要再隔离。估计没有一家香港公司愿意为员工提供这样的福利。在疫情之下，回内地省亲，那可真就是辞职下岗员工的最好福利了。

到餐馆吃年夜饭？对不起，恕不接待。港府的限聚令越来越严格了，目前仍然是每张桌子只能坐两个人吃饭，而且到点饭店就得关门。对于我们这种动则出行就要七八个成员的“大户人家”来说，去餐厅吃饭，这大半年来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

逛逛街看看电影？也很难。在港府的限聚令之下，连一年一度的花市都显得冷冷清清；电影院更是关门大吉。

种种防疫措施之下，港漂们能做的事大概就是猫在家里自己动手做年夜饭，然后自己找乐子。

防疫令下的港漂生活百态

如果不是春节再次到来，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多。

面对新冠病毒，港府在2020年祭出史上最严的防控措施。从2020年2月4日起，香港全面封关。截止目前，香港除了国际机场之外，陆路关口仅保留了深圳湾和港珠澳大桥两处口岸。

除了封关，港府还封锁了所有的娱乐场所、体育馆及保健中心等。香港教育局数度采取封校措施，所有中小学都转向了网校教学；香港的高校也采取了远程上课的措施。

被迫留在香港过年的内地学生，即将在学生宿舍里实现人生独立——第一次真正自己过年。

在各种措施之下，只有菜市场里，还是人头攒动。香港并没有发育出完善的线上购物系统。因此不管怎么隔离，菜还是要亲自去买的。

就在我写这篇东西的时候，香港食物及卫生局局长陈肇始出来讲话，大概是说，按目前针对2019冠状病毒病（即内地的“新冠病毒”）疫情走势，有望下周四（2021年2月18日）有条件放宽对食肆和表列处所的限制，包括容许部分处所复业，并把食肆堂食时间延长至晚上10时。

陈肇始表示，港府认为目前疫情审慎乐观，如果市民能在农历新年期间严守社交距离措施，保持个人卫生，预料农历新年假期后可逐渐回复正常生活。

下周四是年初七，陈肇始的这番话等于确认港漂一族的春节生活必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顺便说一下，对于不能下馆子吃饭这件事，其实不仅是港漂们难受，对于普通香港家庭来说，也是一件颇难受的事情。

不少香港家庭在过春节时，都会几个家庭聚一聚，一起喝早茶或是一起吃年夜饭。即便没有过春节，香港人也往往喜欢在周末到酒楼里喝早茶，或是点几个小菜，改善一下伙食——尽管香港中产家庭都请了外佣，但是他们骨子里还是中国胃，无法长期忍受印尼和菲律宾工人做的非典型中餐。

除了不能下餐馆吃饭，港漂们不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体育馆、室内和户外运动场（均被限制人数或关闭）、健身中心、美容院、按摩院、公众娱乐场所（如表演场所）、主题公园、博物馆、公众展览、电影院、家庭娱乐中心，以及游乐场所包括桌球馆、公众保龄球场、公众溜冰场，加上游戏机中心……等。

因此，今年的春晚在香港的收视率会大升，因为大家实在没啥可看的也没啥娱乐节目可以替代了。

好在老天爷留给香港不少自然风景区，从市区到野径，不用半小时就能到达多山多水的地方。自限聚令开始后，去郊外爬山的人数已经开始明显上升。

但坦率地说，带着口罩爬山，实际上也是一件颇为痛苦的事情。

我曾经试过爬到高处，累得不行的时候，偶尔会在人少处偷偷摘下口罩喘口气，但很快会被爬山的香港人提醒：请戴上你的口罩。

除了爬山的人，港府也会派出巡逻车，从山脚到山顶不断地检查，看哪些登山者没有戴口罩。车上的工作人员会用一个高分贝的大喇叭，见到没戴口罩的，就会大声提醒，喇叭声大到可以传出几百米之外，足以产生震慑效果。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会是一个尽头？谁也说不清楚。

陈肇始指，由即日起至年初七，疫情如没有重大变化，政府会由年初七起有条件放宽对运动和娱乐场所的限制。此外，过去数周，政府一直与表列处所和餐饮业界沟通，他们表示会积极配合政府的防疫措施，希望可恢复营业和晚巿堂食。

疫情下的经济生态

和不能回家过春节相比，其实港漂们可能更关注香港接下来的经济和就业情况。

经过1年多的疫情肆虐之后，香港的经济已经疲惫不堪。

根据香港政府统计处发布的2020年第4季及全年的本地生产总值（GDP）预先估计数字。香港2020年第四季GDP较上年同期实质下跌3.0%，以2020年全年计，香港GDP实质下跌6.1%。

伴随经济下滑的是高企的失业率。香港2021年1月公布的最新失业人数为24.58万人，较前一期数据增加1500人。劳工及福利局局长罗致光称，劳工市场在短期内仍将显著受压。

在2020年10至12月期间，香港的失业率高达6.6%，较前一月增加0.3百分点，也是香港16年来的高位。港府称，大多数主要经济行业的失业率全面上升，最惨的是与消费及旅游相关行业的失业率，以及餐饮服务活动业的失业率。

根据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2月4日公布的数据，2020年全年，全香港的食肆（即餐饮业）总收益价值的临时估计值为794亿元（港元，下同），按年重挫29.4%，是该指标自从有记录历史以来最大的年度跌幅。

显然，封关举措和限聚令蚕食了香港的经济活力，商业活动急剧减少，零售与餐饮行业则出现倒闭与裁员潮。

港府统计处的数字是冰冷的，它不会告诉人们，这些冷冰冰的统计背后，是多少个香港失业家庭的痛苦。

曾经在香港酒楼吃过饭的人都知道，香港酒楼里跑堂的，大部分是上了年龄的老头或是老太太。他们在外面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而香港又没有养老金一说，因此，这些老年人需要靠着酒楼里的辛苦工作，赚取微薄的工资来养活自己。

春节期间，这些在酒楼跑堂的老人家给顾客端茶送菜的时候，还能收到大小不等的红包利是，对于他们，累积下来，很可能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是今年，这笔收入应该是泡汤了。

对于大部分通过到香港读大学而留下来工作的港漂来说，往往从事的不是零售与餐饮行业方面的工作，而是科研、金融及商务服务行业居多。而迄今为止，香港金融业还未有因为疫情导致大规模裁员的消息传出，这对于仍然在学的港漂来说，可能是一件幸事。

尽管如此，仍然有不少金融业的港漂忧心忡忡，因为谁也不知道，香港的经济能撑多久，金融业能撑多久。往年春节之后是跳槽的高峰季节，但今年，圈内还少有听说跳槽的例子。

过往有不少年轻港漂愿意去中小金融企业应聘，以求获得晋升加薪，但今年，大家都老老实实呆在大公司里，毕竟“大船”更安全些。

相比之下，香港本地的年青人可能更走运一些，因为港府2021年开始推行“大湾区青年就业计划”，每一名愿意去大湾区内地城市工作的香港永久居民，其雇主公司都可以获得港府的一笔持续性资助（每个月1万港元，持续18个月），该计划已经得到广东省及深圳市政府的大力支持。

当然，随着越来越多的香港青年愿意去内地“揾食”，或许会有更多的工作岗位留给我们的港漂一族。希望吧！

（作者为香港理工大学博士、金融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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