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已为全年报复性增长奠定基础

刚公布的经济数据表明，我国经济上半年的复苏力度已为全年的报复性增长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应该强调指出，百年不遇的新冠肺炎疫情是去年和今年两年经济增长共同的决定性因素。去年由于疫情蔓延，全球经济深度衰退，我国经济增长大幅放缓。今年经济增长如何，同样首先要看疫情怎样发展。

所幸，疫情正随着新冠疫苗的接种在在全球逐步缓解。从目前情况来看，今年底之前在大部分受疫情影响严重的国家疫苗接种率达到群体免疫水平是可以指望的，因而虽在某些国家，包括发达的如英国和发展中的如印度，出现反复甚至因病毒变种而恶化难以避免，全球范围而言可以说疫情正在步向完结。在我国，到目前为止疫苗接种已超14亿剂次，预计年底前两针疫苗接种率达八成以上，加之我国行之有效的防疫抗疫措施持续，疫情应该率先扫尾。

如此的此疫情好转为今年世界大多数经济体，包括我国经济定下复苏基调。在此基调下，今年我国经济增长将呈现三大特点。

如果说去年经济增长的最显著特征是受新冠疫情打击而重挫，今年经济增长的最大特点则是随疫情步向完结而强势反弹。各国经济都是如此，只是反弹的强度不一。发达经济体由于疫苗接种水平高而反弹强劲，大部分发展中经济体因疫苗接种条件较差而复苏落后。我国经济则由于上述的疫情率先扫尾和增长潜力强劲而反弹力度再度领先。

同时，鉴于疫情上半年肆虐下半年开始受控，去年的季度或月度经济增长（同比，下同，除非特别说明）呈现“前低后高”的态势，这就决定了今年的经济增长曲线必然是“前高后低”。大部分国家都是如此，我国也是同样。这是今年经济增长的第二大特点。

就我国而言，与他国相比还有第三大特点，即与其他国家多是恢复性增长不同，我国经济今年将实现报复性增长。笔者在去年10月就做出了这一预测。

所谓报复性增长，是指增长速度不仅恢复到或超过疫情前或当前潜在的水平，而且还将由疫情所造成的增长损失补救回来。当前我国经济疫情前或当前潜在的增长水平在5.5–6.0%区间，意味着去年由疫情造成的增长损失为3.2-3.7个百分点，则今年经济增长速度达到5.5% + 3.2% = 8.7%或以上就是报复性增长了。或就2020和2021年两年平均的增长速度来说，恢复到或超过疫情前或当前潜在增长水平的下限5.5%就是报复性增长。实际上，就衡量是否报复性增长或复苏力度而论，去年和今年两年的平均增长速度是一个更容易理解和使用的指标。

那我国经济今年能够实现8.7%或以上，或去、今两年平均能够实现5.5%或以上的报复性增长吗？

上半年的经济数据表明是很可能的。

1季度数据显示GDP增长了18.3%，速度之高即使对于过去40余年超高速增长的我国经济而言也是罕见，大大超出了市场预期。这当然首先归因于去年1季度的超低基数，即同样也是过去罕见的6.8%的负增长。但即便如此，今年1季度GDP比2019年1季度GDP也增长了10.3%，2020和2021两年平均增长5.0%，虽未达到但离5.5%的报复性增长水平不远。鉴于去年GDP总量的季度分布为1季度、2季度、3季度和4季度分别占20.3%、24.5%、26.1%和29.1%，1季度18.3%的增长已为全年的GDP增长贡献了3.72个百分点，也是过去罕见的1季度增长贡献。

刚公布的数据显示2季度GDP增长速度为7.9%，比1季度大幅下降，略逊于市场预期。但这并不表明经济复苏力度减小。这是因为，今年1季度增长18.3%是在去年1季度收缩6.8%的基数上取得的，而今年2季度7.9%的增长是在去年2季度已恢复了增长且增长速度达3.2%的基数上实现的。所以，如前所述，要比较今年前两个季度的复苏力度如何和是否实现了报复性增长，应该看去年和今年两年平均的季度增长速度。则，1季度的两年平均增长速度如上提到为5.0%，而2季度的两年平均增长为5.5%，说明2季度经济复苏的力度高于1季度，且与1季度的接近报复性增长相比是实现了报复性增长。同时，鉴于去年2季度GDP的全年占比为24.5%，以此7.9%的增长2季度全年GDP增长贡献了1.94个百分点。

其结果，今年上半年我国GDP增长12.7%%，考虑到去年上半年下降1.6%，去、今两年平均增长5.3%，接近于报复性增长。

分部门看，上半年供给端的工业增加值增长15.9%，去、今两年平均增长7.0%，高于2019年上半年6.0%；需求端的3驾马车，即社会零售总额、固定资产投资和货物出口分别增长23.0%、12.6%和38.7%，去、今两年平均分别增长4.4%、4.4%和14.0%，前两者尚低于但后者大大高于2019年同期。

鉴于1季度和2季度分别贡献了3.72和1.94个百分点，上半年已对全年GDP增长提供了5.7个百分点的贡献。也就是说，即使下半年经济不增长，今年全年我国GDP的增长速度也可达5.7%；下半年两个季度只要贡献8.7-5.7=3.0个百分点，全年的GDP增长速度就能达到8.7%。不难看出，上半年的如此贡献已为今年全年经济实现8.7%或以上的报复性增长奠定了良好基础。

那下半年能够贡献3.0个百分点或以上的GDP增长吗？这就是说，下半年GDP能够增长3.0%/55.2%=5.4%或以上吗？

首先还是取决于新冠疫情的好转情况。如果疫苗的效果及其接种速度不产生大的意外，如前所说，疫情在全球将步向完结，在我国将率先扫尾。下半年，这一前景将随着疫苗效果的进一步确认和疫苗接种率的加速提升而更加明朗，从而经济复苏的力度进一步加大。全球经济是这样，我国经济更是如此。

宏观政策方面，对抗疫情的超常规政策措施将进一步退出，但仍是逐步的，不会产生政策急转弯；另一方面常规性宽松政策将持续，正如最近公布的降准所示，且政策效应更充分释放，进一步助力经济复苏。今年以来CPI处于超地位，近几个月PPI也涨幅放缓，都降低了快速政策正常化的必要。同时，在十四五规划的第一年，中期扩张性政策措施将出台，也将催生增长效应。宏观政策环境仍将是增长友好型的。

从三驾马车的运行情况看，首先，复苏相对落后的居民消费将加力追赶。政府的抗疫防疫措施可望进一步放松，人们对于疫情的防范心理将更快消解，从而居民消费，尤其是其服务性消费将加快复苏。

其次，2季度回软的固定资产投资将反弹趋稳。在疫情和经济前景更加明朗的形势下，企业投资，包括制造业和服务业企业的投资，应该加码。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长去年和今年上半年不及预期，与中央政府在经济复苏情况不错的情况下节制财政政策宽松的力度有关，但今年是十四五规划的开局之年，随着新基建开始发力，下半年基础设施投资进度应该加快。房地产的新项目投资在“三道红线”的制约下将放缓，但另一方面峻工性投资反而会加快，所以总体而言房地产投资的放缓幅度不会太大。

第三，全球疫情趋于完结的前景也为我国出口进一步复苏创造条件。IMF对今年全球经济增长的最新预测从5.5%上调至6.0%，因而可以指望我国出口将持续强劲复苏势头。

鉴于上，预计下半年GDP增长5.9%，为全年GDP增长贡献3.2个百分点，超过报复性增长所需的3.0个百分点。

这样，2021年全年GDP将增长8.9%。

笔者去年10月就预测今年我国经济增长8.7%。这在当时为市场上最高，或最高之一。上个月在6月/2季度/上半年数据还未出来时就认为此预测还不够高，所以将之初步上调。现6月/2季度/上半年数据已出，基于上面的分析，将之上调为8.9%。

鉴于2020年增长2.3%，2020与2021年两年GDP平均增长5.6%，实现报复性增长。

从季度运行形态来看，1、2、3和4季度将分别增长18.3%、7.9%、6.5%与5.4%，逐季放缓。但如前所提，这一“前高后低”的态势正是去年“前低后高”态势的自然结果和反照，是由疫情演变造成的基数效应所致。从去、今两年平均的增长速度来看，1、2、3和4季度分别为5.0%、5.5%、5.7%和5.9%，逐季增强，反映经济从疫情复苏的真正季度运行形态。

当然，下行风险仍然存在。新冠疫苗功效最终失于预期，从而新冠疫情在全球反弹，在我国余波不消仍是最大风险。此外，外部风险主要为中美冲突恶性发展，全球通胀急速上涨及地缘政治冲突剧烈升级等；内部风险则包括内需复苏力度小于预期，中小微企业破产快速上升、中小金融机构不良资产显化及债券违约大范围增加等。

（作者为中信银行国际首席经济学家廖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