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碳关税将如何改变全球贸易？专家：能否发挥实际效用有两大约束条件

欧盟委员会在近日发布的应对气候变化一揽子计划提案中提到，水泥、钢铁、铝、肥料和电力五大行业将被纳入碳关税征收范围。2023～2025年期间，碳关税处于试运行阶段。从2026年起，对欧的出口企业需根据经核查的排放数据，递交相应数额的碳关税凭证。

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武汉大学经济外交研究中心发布的《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研究报告》（下称“报告”）认为，碳关税提案的出台，必然改变国际贸易的流向和结构。而那些当初认为欧盟碳排放要求过严而外迁的欧盟企业若调整经营策略，将生产基地回迁欧洲适应新的关税制度，将会导致全球供应链产生连锁反应。

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张晓通教授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近几年，欧盟不断在低碳领域发力，增加了欧盟制造业企业压力。从长期来看，欧盟设计碳关税机制，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碳泄露，阻止高排放企业向外转移；另一方面是为了提升自身产业竞争力，削弱其他国家制造业企业、上游原材料贸易商在技术和成本方面的优势。

碳排放强度和贸易强度

前述报告认为，如果以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测算，从短期来看，受欧盟碳关税提案负面影响较大的前四个国家将是俄罗斯、土耳其、英国和乌克兰。

波士顿咨询（BCG）认为，碳关税将对所有向欧盟出口的国家都将产生直接或间接影响，但对不同国家影响不一，影响程度主要取决于两大因素：碳排放强度和贸易强度。

在实现碳中和的目标上，欧盟和俄罗斯的目标分别是，到2030年，地区的温室气体净排放量将比1990年的水平至少减少55%和70%。这意味着，到2030年的一段时间内，俄罗斯的温室气体净排放量将高于欧盟。

欧盟使团驻俄罗斯贸易与经济负责人巴顿表示：“俄罗斯的减排雄心不够高。”同时，欧盟的企业也对此表达不满，认为俄罗斯企业没有支付足够的减排成本。近一段时间以来，ICE欧盟碳排放交易许可（期货价格）已升至50欧元／吨附近，导致欧盟制造业、能源企业的减排成本激增。

在贸易方面，俄罗斯对欧盟的贸易依存度较高，尤其在碳密集型行业表现得尤为明显。

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9年，欧盟从俄罗斯的进口额达1450亿欧元。俄罗斯是欧盟的第五大贸易伙伴，而欧盟则是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俄罗斯是欧盟最大的碳密集型商品供给国。2019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石油、煤炭、轧钢和铝等碳密集型产品总额达100亿欧元。在被纳入碳关税的五大行业中，俄罗斯分别是欧盟的第一大钢铁供给国、第一大化肥供给国和第二大铝供给国。

俄罗斯自然资源部估计，如果以当前的俄欧碳密集型行业贸易额及碳排放价差计算，俄罗斯企业每年预计将增加30亿美元的潜在成本。

专家：能否发挥实际效用有两大约束条件

“这令人极其不悦。”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碳关税如若出台，俄罗斯的公司将有可能承受额外的负担。”

俄罗斯最大的石油化工公司西布尔的可持续发展总监雷姆丘科夫则称，来自欧盟的客户如果让我们在生产商品的过程中减少碳排放量，达到的效果将比直接征收碳关税更好。

对此，欧委会负责经济事务的委员真蒂洛尼回应称，碳关税是一项环境政策工具，并非税收、关税工具。欧盟针对的对象是企业而非国家，希望借此使各利益有关方就碳定价方面达成合作。

无论是1994年生效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还是根据该公约签署的《京都议定书》和《巴黎协定》，均明确提出“公平原则”。张晓通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欧盟碳关税政策能否发挥实际效果，有两大约束条件：其一，对象国必须同欧盟进行贸易，欧盟可以利用贸易手段施压迫使对象国遵守碳关税政策。另一个约束条件在于将相关的碳关税政策法案上升到WTO框架下的国际法层面，用国际规则约束对象国遵守欧盟的碳关税政策。

“如果俄罗斯等发展中国家认为欧盟的碳关税政策涉嫌歧视，也可以在WTO上提起诉讼，以保护本国企业利益。”他称。

在能源经济学家、碳定价的知名倡导者迪特尔赫尔姆看来，俄罗斯对欧能源出口总量较大，来自该国反对之声不可避免。他认为，碳关税是一种工具，可以引导各国在碳定价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如果一个国家在本国内拥有碳定价工具（如碳交易市场等），就可以免于缴纳碳关税。

张晓通则认为，对于欧盟的域外国家而言，如果想避免欧盟因征收碳关税而产生的负面影响，应主要推进两点工作。其一，对内尽快加快减排节奏，扩大减排范围。特别要扩大排放核算的产业范围，掌握自身排放数据和证据，在产业排放定价方面积累经验；其二，对外力争与欧盟形成共同的碳定价规则，一方面，限制欧盟碳关税的自由裁量权；另一方面，可以尝试与欧盟达成符合全球碳价的计算和调查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