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天然气期货过山车！盘点能源危机下的赢家和输家

在中国国庆长假期间，国际能源市场的剧烈波动前所未见——10月6日，英国天然气期货在欧股早盘的几分钟内先是暴涨40%，随后一路狂泻，盘中不仅回吐涨幅，日内跌幅更是一度超过10%。

这种历史罕见的波动全因俄罗斯总统普京的一番话。他表示，俄罗斯作为欧洲最大的能源供应国，已准备好在价格飙升之际稳定能源市场，并称俄罗斯今年对欧洲天然气的出口销量或创新高。

截至北京时间10月7日，ICE英国天然气期货价格收报244.75便士/千卡，回吐近一周涨幅；欧洲天然气定价基准之一的TTF基准荷兰天然气期货价格报90.32欧元/兆瓦时（MWH），亦回吐4日以来的涨幅。国际油价跳水，北京时间7日17:00，布伦特原油报79.92美元/桶，而6日一度触及83.46美元/桶。

尽管如此，一年来欧洲天然气价格的涨幅仍近600%。例如，荷兰TTF天然气期货5日收涨22%，报117.945欧元/兆瓦时。去年此时，该品种价格还在15欧元/兆瓦时附近震荡。虽然普京发话，但缺气、缺电、油价和天然气价格处于高位的格局很难彻底逆转，机构认为，火电企业、天然气进口分销商、钢铁/铝/水泥等能源密集型行业、进行全球供应链布局的企业等可能成为“输家”，“旧能源”供应商和清洁能源企业则将获得动能。

欧洲天然气危机：“旧经济的报复”

在普京表态后，不仅欧洲天然气价格狂泻，原本处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高位的美国天然气隔夜盘中也回吐2%以上的日内涨幅，跌超10%，创一年来最大跌幅。

普京强调，欧洲天然气第一大供应商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有限公司（Gazprom）多次声明其所有合同义务均已履行。不仅如此，Gazprom更是从未拒绝增加对欧洲客户的供应量。

谈及此轮欧洲天然气危机的成因，“俄罗斯逼空”或地缘政治因素可能并非主因，各界剑指欧洲过于激进的能源政策。在欧洲生活近20年的资深全球宏观交易员袁玉玮对第一财经表示，Fitch的数据显示，Gazprom在零售市场供应确实衰减，7～9月的零售天然气供应量从去年的31亿立方米下降到5000万立方米。但其实Gazprom今年对欧洲各国出口天然气增长了18%～33%不等，而欧洲从上半年开始库存就很低，作为欧洲第二大天然气供应商的瑞典Equinor上半年产量只增长了4%，在欧洲自身天然气生产减少的同时，亚洲对天然气需求增长，再加之煤炭、电力、天然气之间价格联动等因素，这些都加剧了欧洲能源危机。

第一财经此前就报道，过往10年，欧美的煤炭等传统能源发电占比持续下降，风电、水电占比大幅提升。然而，年初以来，由于分别遭遇极端高压、干旱天气，欧洲风电、美国水电发电量骤降。为填补缺口，欧美火电发电（主要利用煤、石油和天然气）需求激增，这导致欧美天然气价格飙涨，反过来持续推高电价。

一般而言，“缺气”导致天然气价格飙升时，市场会开始青睐燃煤发电，促使公用事业公司补充库存。但如今问题在于，今年煤炭价格亦大幅飙升，激增的需求又持续推高火电成本以及电价。欧盟委员会数据显示，欧洲的电力来源中，目前天然气居于第一，煤炭第二。2019年，欧洲39%的电力消费来自传统能源（煤炭、天然气）；德国24%来自煤炭，12%来自天然气；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煤炭进口国，煤电占中国电力供应的60%。

高盛将这称为“旧经济的报复”。由于大宗商品需要长周期的资本支出，无法通过增加供应来应对价格的第一轮上涨，一旦库存耗尽，就像今天欧洲的天然气一样，摧毁需求是重新平衡市场的唯一选择，这需要大幅提高价格，以使需求与供应保持一致。

这场能源危机堪比一场“完美风暴”。中银国际大宗商品市场策略主管傅晓对记者表示，从需求端来看，随着新冠疫苗接种比例上升，欧洲各国开始逐步解除封锁措施，天然气终端需求不断回升。同时，新能源发电不足无疑加大了传统能源的需求。

风力发电是欧洲发电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英国风力发电占2020年全英供电比例高达23%。但风力发电供应不稳定，受天气情况影响，风力发电量减少，一部分电力需求缺口需要由天然气来补充。英国风力发电量9月均值为2500兆瓦时/小时，远低于去年同期水平（5700兆瓦时/小时）。

能源危机下的输家和赢家

欧洲天然气危机正在全球蔓延。在中国，多个省份进入“用电荒”，广东、浙江、江苏、湖南和云南等省最为严重；在南美洲，巴西的家庭将面临更高昂的电费；负担不起燃料价格的经济体如巴基斯坦或孟加拉国可能面临短期的经济停滞。缺气、缺电的现象将产生诸多影响。

法国巴黎银行亚洲股票策略师Manishi Raychaudhuri对记者表示，当前的格局将产生不同的赢家和输家。就输家来看，在目前投入(煤炭)价格上涨的环境下，火力企业是明显的输家。例如，中国1月至8月原煤产量仅同比增长4.4%，而火电发电同比增长12.6%，表明煤炭库存显著下降。与此同时，中国从澳大利亚和蒙古的煤炭进口中断，导致同期煤炭进口同比减少10.4%。

进口天然气作为库存的天然气分销商利润也将大幅下降。晨星(Morningstar)指出，过去的经验表明，天然气分销商可将更高的成本转嫁给客户，尽管会存在时滞。因此，天然气价格上涨将在短期内影响利润率，可能到2022年会恢复正常。

同时，法巴认为，钢铁、铝、化工品、水泥等能源密集型行业可能会因减产和能源成本上升而蒙受损失。大多数主要生产商都在“双红”省份（达到“双减”目标存在挑战的地区）拥有生产设施。中国经济增速逐步放缓也可能影响工业大宗商品的需求。

全球供应链的参与者也难逃冲击，特别是技术硬件领域的公司，因为它们的生产或被打乱。除了减产的直接影响外，以供应链瓶颈为首的间接影响可能会冲击一些企业。例如，芯片封装一直是制约生产的原因之一。晨星分析师Felix Lee指出，日月光科技向客户表示，其生产计划已被打乱，如果电力供应再受限一个月左右，可能会波及晶圆厂。如果智能手机生产企业无法采购足够的芯片，就会出现类似的问题。

在能源价格飙升的环境下，燃料供应商(如煤矿商和油气勘探商)显然是赢家。随着燃油价格飙升，炼油利润率也会上升，这意味着石油勘探商和炼油商的收入将会增加。天然气生产商也应该如此——过去两个月天然气现货价格飙升近40%，比煤炭价格的涨幅还要高。

此外，法巴认为，能源危机会加强亚洲各国政府对可再生能源的关注。中国已明确提出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印度也没有摆脱煤炭短缺。据悉，截至9月底，印度燃煤电厂的煤炭库存平均只有4天，低于8月初的13天，超过一半的发电厂处于停电警戒状态。印度的煤炭短缺是由暴雨造成的，洪水淹没了煤矿和主要运输路线，机构认为这可能会加速印度对可再生能源的关注。

能源价格短期难大降

就未来一段时间而言，机构普遍认为能源价格很难大幅下降。

从天然气来看，虽然普京发话，但欧洲自身能源政策的问题仍难改变。目前，欧洲的天然气储存量已经降至15年以来最低水平。高盛此前指出，今年以来，俄罗斯天然气供给的不确定性主要集中在北溪2号管道的投入使用时间和影响上。如果北溪2号投入使用，俄罗斯每年可向欧洲提供5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

“但事实上北溪2号投入使用不会那么快，可以指望的是Gazprom还有陆地上的通过乌克兰的管道，比较可行的方案是先从这一管道加快‘运气’。”傅晓告诉记者。

傅晓表示，目前大概40%的欧洲天然气来自俄罗斯，在欧洲天然气库存降至较低水平时，莫斯科被质疑刻意限制出口，以证明北溪2号管线的作用。北溪2号天然气管线全长1200公里，穿越波罗的海，连接俄罗斯北极地区和德国东北部。设计输气能力为每年550亿立方米，加上北溪1号天然气管线，总输气能力将达每年1100亿立方米。该项目的开通意味着将绕开俄罗斯对欧洲输气传统线路必经的乌克兰，目前乌克兰、波兰和美国不支持这条管道。

德国期待俄罗斯保证延长与乌克兰的天然气过境合同。虽然北溪2号在9月初已经完工，但开通仍遥遥无期，或推迟至2022年。德国能源监管机构BNetzA在收到所有必要的运营许可证文件后，必须在2022年1月8日之前做出决定草案，并将其提交给欧盟委员会。欧盟委员会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审查BNetzA的决定草案，此后可能再延长两个月，总计审批时间或达8个月。

就原油价格而言，高位徘徊也是大势所趋。不少交易员开始反思，目前是否应该珍惜80美元/桶的油价？高盛甚至预测，西得州原油WTI年内将达到90美元/桶的高点，早前更有投行喊出100美元/桶的目标价。

中银国际提及，一些欧洲炼油厂已经开始转向燃烧石油产品，以替代成本高企的天然气。在未来几个月，由天然气转向燃料油和蒸馏油的需求一定程度上或提高炼油厂利润率，并支撑原油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