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音乐剧《阿波罗尼亚》《隐秘的角落》等回归上海舞台

四个月前，音乐剧竞演综艺《爱乐之都》开播。除了《剧院魅影》《伊丽莎白》等经典剧目，时下热门的音乐剧《阿波罗尼亚》《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也登上了综艺舞台，让更多未能抢到演出票的观众一饱眼福。作为剧目的制作人，一台好戏创始人汉坤和缪时客创始人张志林作为“爱乐鉴赏团”成员加入节目录制，并得到了粉丝剧迷的热情打call。

制作人的走红，除了个人魅力之外，更多还是因为出品的剧目足够吸引人。一台好戏出品的《阿波罗尼亚》今年年初在上海迎来了第500场演出；缪时客出品的《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是去年沪上最火的原创音乐剧，其中《隐秘的角落》首轮、二轮、三轮演出叠加已超百场。优质的剧目培育了一批铁杆粉丝，他们为喜欢的剧目和演员们掏钱，二刷、三刷，并将这种热情延伸至创作者身上，支持并鞭策他们拿出更好的作品。

一切原本在良好轨道上运行着。今年本该是收获果实的一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疫情又一次侵袭了演出行业。与2020年相比，这一次创伤甚至更大。

3月11日，原本是新剧《月亮与六便士》首演第一天，演出前剧组接到了停演通知。“开演前被通知取消，从业七年，第一次。但配合防疫工作，责无旁贷。”。张志林当晚发了一条微博。同样在亚洲大厦演出的一台好戏的剧目也在当天接到停演通知。谁都未曾想到，剧院关停长达四个月之久。

剧院关停，线下受挫的这段时间，音乐剧人和爱好者找到了另一个出口。疫情前就录制了部分节目的《爱乐之都》如期播出，也将这门迅速发展但依旧小众的舞台艺术介绍给普通观众。《阿波罗尼亚》《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中的唱段也从剧场走上荧屏，通过视听技术和多媒体手段重新包装，演员们尽全力演绎，将那些愉悦、强烈或者动人的旋律和故事带到了更广泛的观众面前。

舞台还在，演员们没有停止歌唱，幕后主创还在为作品更好地呈现而忙碌着，《爱乐之都》的存在给处于不安中的音乐剧人带来信心。尽管作为现场艺术，音乐剧的魅力在综艺上无法完整呈现，但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演员或者制作人达成的共识是，综艺是音乐剧这门小众艺术走向大众，达成“破圈”效应的重要路径。

综艺初体验

汉坤在剧场看过原创音乐剧《隐秘的角落》和《人间失格》，《爱乐之都》呈现的选段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在他看来，镜头能传递出线下舞台所无法实现的视觉效果，如果这种技术手段和艺术表现形式与剧场演出结合，音乐剧舞台的呈现可以更丰富、更饱满。

作为《隐秘的角落》的出品人，张志林认为节目组对该剧选段的呈现超出预期，在社交平台上也取得了较好的传播效果，两位女演员刘乙萱和喻越越的表演，让他看到了演员突破自我的勇气。

过去，制作方或者导演选角，出于商业层面的考量，选择演员的时候往往更“安全”。实际上，演员们希望打破观众和制作人的固有认知，挑战不一样的角色。在汉坤看来，节目中演员们对舒适圈以外角色的挑战和呈现令人惊叹。比如郭耀嵘，她一直给人迪士尼公主的形象，在《爱乐之都》中演叛逆灰姑娘，打破她原有的角色感。《阿波罗尼亚》的演员曹牧之被认为更适合喜剧，但在《烟雾》中的表演，证明了他也能够诠释有深度的角色。这让汉坤意识到，此后选角方面，也可以将思路拓宽，更加大胆，或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从观众的反馈来看，相对于引进剧，他们对原创音乐剧的选段显示出更大兴趣，本土故事和中文唱段也更能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歌剧魅影》制作非常精良，但如果不了解剧目，看到片段也会比较难以理解人物关系和故事，通过歌词也比较理解它所传达的意境。中文原创剧的确有优势。”汉坤表示，观众对原创剧目的热情，也令他对原创剧的制作更有信心，未来，一台好戏的原创剧目比重将会逐渐扩大。

张志林告诉第一财经，缪时客在2015年就开始做原创剧，然而当时音乐剧市场还在起步阶段，制作经验也有所欠缺，在对日韩、欧美等成功剧目引进和本土化改编过程当中，原创剧目也在不断学习和修正。今天，音乐剧市场兴盛，创作经验的积累令原创剧目品质提升，观众也得到了培育，原创剧每年都有令人惊喜的作品推出，去年《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前后出现，成为原创剧创作“小高潮”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成果，得益于市场、创作端和观众三方面共同的推动。

行业重创

荧屏上的光鲜与热闹散去，音乐剧人的归宿，最终还是剧场。然而疫情的侵袭，对这个处于爆发期的行业再次产生巨大创伤。缪时客创办至今七年，行业从萧条冷落到初见曙光，再到如今繁盛，期间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张志林也都经历过。在他看来，今年所遭受的打击前所未有。

民营公司在过去两年规模壮大，随之而来的影响是损失也更加惨重。张志林告诉第一财经，2020年，他只需要对一支团队负责，今年的情况是四五支项目团队同时停滞，还需要负担数个小剧场、排练厅、录音棚的租金：“规模比2020年翻了几倍。四个月，七八百场演出停掉，还要养团队，压力非常大。”

2020年，在业务受困的情况下，汉坤带着一台好戏团队从北京转战上海，《阿波罗尼亚》在亚洲大厦落地，一炮而红，几乎是挽救了公司的营生。“与2020年相比，这次疫情给了我们当头一棒。我们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会经历第二次。”汉坤说。

对于一台好戏而言，目前主要收入集中在上海，无论是经营还是计划都受到了巨大阻碍。演出停摆，团队停摆，票房收入停摆，处于造血阶段的公司，抗风险能力还未达到抵抗这些突发状况的能力：“我们还没有做好公司在三四个月里没有收入的准备。现金流的压力很大。”汉坤告诉第一财经，一台好戏在上海有四部剧，平均每个月的票房收入在150万至200万之间，公司开销在150万左右，在没有票房收入的情况下，每个月还要维持70至80万左右的开支，包括员工的工资、社保，办公室租金等基础开销。

汉坤告诉第一财经，演出行业的特性，现金流的支持都用于项目的前期制作：“我们需要很长的回收周期。票房的分账也有时间差，卖完票，不可能马上就能拿到票房收入。票务平台也需要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时间进行结算。前期投入大量现金做内容，回收周期又比较长，遇上了疫情，公司的运营状况是非常困难的。”他说：“别说是收支平衡，四个月亏损情况下，可能需要大半年甚至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找补回来，这还是比较乐观的情况。”

不过，令汉坤感到庆幸的是，去年一台好戏在长沙、成都和广州布局了《阿波罗尼亚》以及《你好，我找Smith》。上海疫情期间，外地演出可以正常进行，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和信心，也能补贴上海地区的损失。但受到疫情影响，演员的流动受限,外地场次排期不多，每个月只能保证基础场次。

回到剧场

7月8日，上海部分剧院如期恢复营业，小剧场云集的亚洲大厦开门迎接第一批观众。一台好戏的《桑塔露琪亚》《你好，我找Smith》和缪时客《火焰》《小说》《陪你倒数》《月亮与六便士》顺利演出，其余剧目也在陆续开票和排演当中。

不过，疫情反复以及各地行程政策随动态变化的缘故，仍有一些令人沮丧的事情发生。原定于7月15日至17日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巡演的《沉默的真相》取消。质疑和骂声瞬时涌向张志林，不少观众认为剧组原本就没有巡演的打算，开票只是为了圈钱。

期待已久的剧目落空，张志林理解观众的心情：“其实他们是出于对我们剧目的支持。大家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要冲进剧场看剧，应该感谢他们。去不了，肯定不开心。”他向第一财经透露，每个项目都有不同的合作模式，这次《沉默的真相》的北京巡演，在演出之前，缪时客拿不到票房分账，更不存在观众所质疑的“骗钱”。

张志林坦言，实际上演员已经全部到位，准备出发了：“但凡有可能性，我们都想演出，作为制作公司，生存的唯一方式就是演出。现在因为限流，演出了不一定挣钱，很有可能亏损。但不演那就是一分钱收入都没有。团队四十几个人，导演、编剧、音乐、灯光，只有能演出了，大家才有工作。”

创作的脚步并未停止，这其中也意味着舍弃，砍掉鸡肋的项目，重新码牌，在重点项目上花更长时间去打磨。公司管理，团队架构和未来发展方向，是张志林在过去几个月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第一个月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要停这么久。当我们发现真的要暂停一段时间的时候，我们开始在线上开创作会、剧本会，暂停也意味着未来剧目孵化的时间更充裕。”张志林透露，原计划年中推出的两部戏《无证之罪》和《嫌疑人X的献身》将挪到明年：“另一方面，已有的剧目要能够稳定住，保持质量，能提高水准更好。”

为了公司的正常运作，汉坤决定首先将重心放在现有剧目的运营上，让公司和团队活下来，慢慢回血，在情况趋于稳定的情况下，再投入新的计划，原计划投入800至1200万元的大剧场作品《切尔诺贝利》延缓：“其实大家面临的情况是一样的，2020年开始恢复，2021年都处于前期投入的状态，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回收成本。其实大家还没有进入回收阶段，就遇到了疫情。”

汉坤向第一财经透露，《宇宙大明星》收官之后，小剧场将会引入更多优质内容，制作新的作品，加拿大的版权剧目《大象之歌》预计将在八月与观众见面。此外，北京西区剧场作为一台好戏的深度战略合作剧场，上海现有的小剧场剧目将在这里首演“镜框版本”，随后开始全国的巡回演出。不久后，在杭州也会有跨界合作。明年，公司的重心将会慢慢转向原创剧目的孵化和创作。“版权剧有它的生命力，但资源也是有限的。最终公司的竞争力还是由创作能力所决定。”

张志林告诉第一财经，缪时客在上半年取消的巡演将在下半年调整档期，重启全国巡演。《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在上海也将继续演出。《隐秘的角落》目前已经官宣八月在上海的演出排期。张志林透露，目前的演出上座率周末情况比较好，平日场人较少：“50%的上座率坐不满，只有三成票房，观众也在观望。剧场看戏毕竟不是刚需，市场还没有完全复苏。但是还有很多铁粉第一时间回到剧场支持我们，挺感动的。”

“我还是坚信市场会恢复起来，一段时间后，大家看戏的顾虑更少。”张志林注意到，即使在在这一艰难时刻，仍有凭着一腔热情冲进行业的新人和公司：“这个事业还是需要更多人一起来做，把市场做好做大，我们坚守阵地，然后等待。”在他看来，观剧时屏息凝神的体验，谢幕时候观众起身鼓掌、欢呼，感动和留恋，这种情感上的收获只有在剧场才能够获得，这也是行业里如今坚守着的人的初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