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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纸上做戏”的连环画黄金时代

一财网 2016-03-24 20:53:00

责编:沈晴

“1940年代的连环画比较通俗,甚至有点低俗的感觉;到了1950年代,连环画开始走向正规;1960年代,贺友直、顾炳鑫这一批艺术家将连环画推向了顶峰,他们将艺术性、绘画性、文学性结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样式。”

贺友直去世的第7天,《方寸回眸·贺友直画故事·馆藏捐赠作品陈列展》在中华艺术宫开幕 摄影/孙行之

《胖嫂回娘家》是贺友直最为经典的农村题材连环画之一 摄影/孙行之

自上世纪20年代起,上海就是中国连环画的出版高地,这种蓬勃状态一直维持至80年代。之后,随着多种图像媒介的快速发展,影像艺术的大幕迅速升起,连环画从历史中隐去。今天,人们已经很少看连环画了,电影、电视、照片以及卡通动漫似乎占领了所有视觉领域的大众化需求。而连环画作为一种通俗读物,丧失了不可替代性,进而被弃于历史的角落也是必然。

但视觉样式在生活中的消逝,并不意味着失去现实意义。如果说我们正处于一个图像阅读的时代,那么连环画对文学作品的转换恰恰是这种媒介艺术的开始。对于这种转换,刚去世的连环画家贺友直将之比喻为“纸上做戏”:“所谓做戏,就是胸怀故事全局,挖掘人物内在的性格冲突,选取和捕捉生活中富有表现力的可视形象。”

“艺术样式随着时代的发展一定会有变化,1940年代的连环画比较通俗,甚至有点低俗的感觉;到了1950年代,连环画开始走向正规;1960年代,贺友直、顾炳鑫这一批艺术家将连环画推向了顶峰,他们将艺术性、绘画性、文学性结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样式。”中华艺术宫馆长施大畏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这样讲述新中国连环画一路走来的历程。

“但贺友直所处的那种社会环境与土壤已经不复存在。”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毛时安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说。他口中的“环境”与“土壤”在汪观清笔下则是“火热的年代”,这位画家是连环画黄金时代的亲历者。1950~1960年代,当年的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人才辈出,汇集了100多名画师。贺友直与汪观清同在翻译题材组。而随着1990年后连环画出版业的衰弱,上海已经少有年轻人从事连环画创作。“老一代人拿不动笔了,年轻人也很少去画,现在一批50岁上下的中年人中,有几个画得很好。”画家孙愚是贺友直早年在人民美术出版社连环画组的同事,他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这样说。

贺友直去世的第7天,《方寸回眸·贺友直画故事·馆藏捐赠作品陈列展》在中华艺术宫开幕。其中展示的作品包括取自《山乡巨变》、《胖嫂回娘家》以及《白光》的连环画原作。1996年起,老人就开始将画作陆续捐赠给上海美术馆,前后四次,共1900余件。

《山乡巨变》在全国美展中获得一等奖,也是贺友直的成名之作

连环画的风云时代

如今,借由汪观清口述的《人美社108将:上海为何会成为中国连环画大本营》,人们可以隐约触摸连环画蓬勃发展的年代中,这个群体的精气神。“当时我们的创作环境很好,创作条件优越。吕蒙、黎鲁都将自己的办公室安置在阴暗的朝北房间,将阳光充沛、光线充足的面南房间,腾出来给我们创作组。黎鲁说,连环画的创作耗费眼力,朝南房间光线好,有利保护眼睛。在他们的努力下,人美的资料室里更是应有尽有,除了各类图书资料,还包括服装、道具、造型等素材。”

实际上,中国连环画的高潮并不止于1950~1980年代。在这一高潮的前夜,已有了响亮的先声。1930年代是民国连环画的鼎盛时期,30多家书商齐聚上海,还出了朱润斋、周云舫、沈曼云、赵宏本四位名家。赵宏本是贺友直喜欢的连环画家之一,另两位对他创作有很深影响的则是“北刘南顾“((刘继卣、顾炳鑫)。顾炳鑫后来还成了贺老在上海人美的领导。

“那时候,连环画可以带来生活所需要的一切,包括好的经济条件。”毛时安说,“那时候的连环画,就好比是现在的电视和电影。”因为连环画被人们所喜爱,从事连环画创作的画家也能享受优厚的稿酬。吴湖帆、刘海粟、刘旦宅、陆俨少等国画大家都短暂从事过连环画创作。1956年,上海人美还为画家开办了“素描学习班”。也正是在那10年,贺友直创作了获得第一届全国连环画评奖一等奖的成名作《山乡巨变》以及《朝阳沟》、《火车上的战斗》等获奖作品。

在《贺友直自说自话》中,老人写下这样一段话:“我画连环画,起始只是为了吃饭。我自幼性喜画画,故捧上这一只碗就爱上了这口饭。从农村到城市,从寄养生活到独立成家,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对人情世态、社会风貌,经历得多,体验较深,而这正是连环画的丰富资本。”

贺友直的这番话,也多少道出了那一代连环画家们的状态。孙愚对记者表达了类似的感受:开始,连环画对于自己来说是一种谋生手段,但精神上的享受无疑也是丰足的。“画连环画的人就是关起门来自己画,最开心的事儿就是能够自由自在地创作。当时,我们画画既可以满足兴趣,也可以把生活过得很好,这就已经很幸运了。”

上海文庙的“小人书”摊位

高潮褪去

画家在完成一部连环画时,需要思考的是一系列问题:对人物角色的把握,对道具、布景的研究,对情节的重新编排以及对构图的设计。这一过程是综合的,也是艰辛的。其中的方法和技巧在今天的媒介转换过程中依然适用。优秀的连环画作品是不会过时的,因为它们能够为如今的媒介转换提供养分。

“细节”是由文字转换图像过程中的重要一环。“画连环画太难了。”在孙愚看来,连环画家就像是一个导演,画家必须了解服装、道具、布景、演员等等,而构图就像是摄像师取景,每一个情节的展现都需要用不一样的镜头。“那时候,每创作一部作品,都需要去体验生活。”孙愚告诉第一财经。这种体验,为画家积累了一个素材库,需要的时候,从库中调用各种细节。还有古今中外的服装、生活的场景,为了使画面真切,画家都必须吃透。“连环画与其他画种不一样,它就是一次次用细节填充,才能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儿。”

贺友直在创作《山乡巨变》、《李双双》等作品时,往往通过大量的生活体验,丰富自己对细节的感知与把握。为了创作《山乡巨变》,他曾经3次到长沙体验生活。在谈论细节刻画时,“小道具、小动物、小动作、小孩儿”是他一直强调的。比如,连环画家观察农村人舀米,家里富裕的,在米缸上面就能舀一勺米;家里穷的,要弯下腰去,深深挖一勺才行。再比如,在《李双双》中,喜旺和李双双闹别扭和好后,贺友直设计了这样的画面:双双将钥匙递给小孩,让小孩再把开门钥匙交给喜旺。画家构思的这个小小动作使得人物情绪溢出画面,“戏”更好看了。在细节的处理上,贺友直的创作有着深厚的生活基础,且合情合理。

早年,贺友直、汪观清这批老画家的工作方式大都是“来料加工”。出版社的领导给画家们分配题材,脚本也是别人写好,最后再交给画家来作画。贺友直曾这样说:“所以我说中国的连环画家是匠人,我们做的是来料加工,不要自以为了不起,是艺术家,我们关在一个房间里画画,是作坊式的生产。”这位老人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工作方式,他佩服法国连环画家:“他们是真正的画家,自己编故事,自己画。”

1980年代以后,连环画出版的高潮迅速褪去。是什么让曾经精彩的连环画创作面临衰弱?“1960、1970年代的连环画确实好,那是因为有着广泛的传播基础。但面对越来越多的影像传播媒介,作为通俗读物的连环画很难具备不可替代性。”施大畏说。

另一方面,中国艺术品市场在上世纪90年代后迅速飞升,连环画原版的市场价格也水涨船高。贺友直唯一的水墨画书籍《白光》初版拍卖了6800元/本。去年的西泠印社秋季拍卖中,《小二黑结婚》原版画稿以207万元成交。

在施大畏看来,贺友直、顾炳鑫这一代画家将线描技法推向了极致,使连环画具备了很高的艺术性。但这拽不住艺术样式改变的步伐。“人们都知道那个年代的连环画好,但现在的青年很少会去看。‘年代感’与‘时代性’终究是两码事。老的连环画提供的就是一种年代感,能让人怀旧,它们最终是要进入博物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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