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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学“中国通”教授:中国房地产没有日本那么大的泡沫

第一财经 2016-06-17 12:08:00

责编:汪时锋

Dwight Perkins说,中国的房地产还没有那么大的泡沫,只是需要一些结构性的改革

过去一年多,深圳新房均价从3万元/平方米涨到了接近5万元/平方米,已经大大超出普通阶层的购买力,但大量资金还有继续流入一线房地产的趋势。

同时,中国经济正进入L形发展阶段,东部和东北、中西部地区经济运行分化趋势明显,中国正在经济结构转型的关键时期。

在此背景下,6月11-12日,2016年中国留美经济学年会将在深圳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举行。在此次会议上,第一财经专访了哈佛大学政治经济学荣誉退休教授Dwight Perkins,他曾任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现为费正清中心)副主任、经济系主任、哈佛国际发展研究院主任。过去三十年,Dwight Perkins和很多知名经济学家比如林毅夫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并对中国经济保持密切关注。

Dwight Perkins认为,中国经济已经进入缓慢增长阶段,目前最需要处理的是产能过剩问题。但中国目前的房地产问题并不像日本当年的泡沫。中国的经济增长或许与中国推动改革的步伐有关,当改革进度快的时候增长率就会加快,反之则减缓。

中国进入缓慢增长阶段

第一财经:您认为中国经济现在正处在什么阶段?

Perkins:我认为中国经济已经过了赶超期,进入了一个缓慢增长的阶段。中国社会在进步,需要更多有效的资源,也需要更有效率的制度。简单经济增长模式已经结束,如今保持经济增长需要服务业发展,如果中国能够做到这些,稍微放慢脚步,就能够保持GDP的增长。然而即使进行改革,中国也很难再次回到8%或9%的增长率,我甚至怀疑中国是否能稳定在6%的增长,但十年内即使是4%或5%也算是不错的成绩。

第一财经:您认为这种缓慢增长是否会成为中国发展的问题?

Perkins: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个问题。如果你只是想人为提高增长速度,就容易有更多的问题出现,这些问题最终会导致增长率放缓,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会导致像2007、2008年这样的全球性经济危机。中国在当时很好地躲避了这场危机,但犯了一些错误,我认为它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过量投资,造成如今产能过剩的局面,尤其钢铁、石油等领域。

当然,中国政府正在试图解决产能过剩的问题,然而企业并不这样认为。经济刺激是好的,但另一方面,它迫使地方政府做出一系列额外投资,地方政府并没有那么多资金,于是又导致了债务问题。当然,地方政府不会破产,因为中央政府会支援它们,比如央行会印钞票,或者找到其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产能过剩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政府可以关掉那些亏损企业,使他们的产能回到需求线上,但是这并不是无代价的,一些工人可能会失业。不管是关掉那些亏损企业,还是让他们继续亏损运营,都会导致更多的问题。

中国房地产问题和当年日本不同

第一财经:除了产能过剩,中国似乎还面临房地产市场投资过热的问题,股市低迷,实业投资低迷,但是房价高涨。很多人担心房地产市场泡沫会在近几年破灭。

Perkins: 是的,北上广深的房地产市场太火,但是许多二三线城市却并不如此。这四大一线城市只是特例,人们都想在那里居住工作,蜂拥而来的年轻人推高了房价。如果政府真的能够采取措施解决住房供给,住房的数量将会增加,但房地产在中国并不能成为一个经济增长点。或许在深圳这样的城市人们可以通过炒房来赚钱,但是大部分地区并不能。我不知道深圳的房价疯涨何时会降温,人们只要认为房价会继续涨,就会继续投资,但是如果房地产有泡沫,而泡沫持续涨大,迟早会破。如果你想要了解房地产泡沫的极端例子,那就去看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那时候,东京的房子疯狂上涨,但最终泡沫破灭了,当然,我认为中国目前并不是日本当年的情况。

第一财经:所以您认为中国并不用担心房地产问题?

Perkins:如果你要做房地产投资,你当然要担心,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房价上涨何时会停止;但如果你只是买房用来居住的话,那要担心什么呢,如果你承担不起这个城市的房价,那就换一个城市。

第一财经:您认为中国现在面临的房地产问题跟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相似吗?

Perkins:现在为止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中国的房地产还没有那么大的泡沫,只是需要一些结构性的改革。日本当时有很多公司濒临破产,但政府相信他们最终会恢复运营,所以并没有进行根本性改革。2000年之后,日本社会出现了老龄化,使问题更加严重。现在中国面临着人口增长率下降、老龄化、劳动力问题,但和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不同。中国房地产并没有像日本当时那样的泡沫。

日本很早以前就完成了交通系统的建设,中国已经很接近日本的程度,但还没有达到。中国高铁投资的回报率不高,首先要提高回报率。二三十年之后,如果中国依然能够保持4%至5%的增长率,甚至是6%至7%,我将会非常惊讶。增长率或许与中国推动改革的步伐有关,当改革进度快的时候增长率就会加快,反之则减缓。

第一财经:看来现在中国政府的改革十分重要。

Perkins:出口增长的繁荣期已经过去了,我也并不认为它会重返繁荣,随着贸易增长它有可能还会增长,然而并不会成为中国经济新的增长点。

改革的重点是要刺激个人消费,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养老和社会保障等一系列配套措施。但最终政府需要做的是提高居民收入。不平等问题意味着居民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用作了储蓄,居民消费很少。中国政府的投资可以用来改善环境问题,为城市居民提供高质量的生活。这是一个巨大的投资领域,需要发展新的清洁能源。

人民币不太可能有大幅度的贬值

第一财经:近来,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接连创逾五年新低,引发市场对人民币启动新一轮贬值的担忧。您认为人民币继续贬值将会对中国经济带来什么影响?

Perkins: 如今人民币有更大的可能会有一些贬值,而不是重新估值。谈到影响,一些企业如果要在中国继续经营,可能会经历紧张的几年,很多出口导向型和劳动密集型公司会逐渐离开中国。人民币大幅贬值对中国乃至全世界都不是一件好事,我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你可以想象大量的资本外逃,外汇储备急速下降,人人开始转移资产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当大公司意识到人民币短期内不会升值,将手中的资产换成美金,也有一些人通过不合法的手段进行资本转移,但这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在于外汇储备的再平衡。虽然有资本外流,但不太可能有大幅度的贬值。

我认为中国央行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如果资本管制太放松的话,国际货币市场就会出现动荡。中国在现阶段依然是一个资本管制国家,虽然国际上有让中国放松管制的压力,但至少在中国资本市场完成改革之前,中国需要一定程度的资本管制,以防止大规模非理性的资本外逃风险。

第一财经:很多人认为美国已经走出了经济危机,您怎么看?

Perkins: 美国正常的经济增长率应该是2%到3%,因为我们是发达国家。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确实已经走出了衰退期(比欧洲和日本的情况要好),但现在2%的经济增长率依然低于预期,而且美国有可能会经历下一个衰退期。社会不平等问题在美国很严重,贫富差距令社会变得越来越紧张。我并不认为中国有经济危机,6%的经济增长率是非常正常的,危机在于人们习惯了9%、10%的增长率而不能适应它的下降。我认为中国能够维持5%的增长率就已经很好了。虽然政府可能并不这么认为,人们总是希望自己的收入每年都会翻倍,但这是不现实的,收入当然应该持续增长,但不可能以那样的速度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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