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重重》归来，“孤胆英雄”伯恩一去不返

到了《谍影重重5》，伯恩的身世之谜突然揭开，变成了中情局前员工的儿子

影片中，配角的形象物流于标签化

抛开造成不少观众生理不适的国产定制3D灾难，《谍影重重5》仍然是一部水准线之上的作品。阔别9年，保罗·格林格拉斯带着他标志性的摇晃镜头再次归来，消失在第四部的马特·达蒙以45岁高龄重返格斗场，依旧身手凌厉，一招制敌。

14年前，《谍影重重》横空出世，以冷峻的写实主义画风打破了谍战动作片长久以来的炫技奇观定式，开创了一个专属杰森·伯恩的时代。新片《谍影重重5》延续了前作独树一帜的影像风格，手持摄影、快剪跳切营造的在场感和紧张感令人屏息凝神，跟踪、反跟踪的情节设置保持一贯的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影片开头的闪回片段一下子唤醒了人们初次接近伯恩内心的不安记忆，希腊骚乱中的场面调度致敬了滑铁卢车站监控探头下逃亡的经典场景，从冰天雪地的雷克雅未克到热情似火的拉斯维加斯，观众再次跟着伯恩走遍全球。

如果和普通的动作片相比，《谍影重重5》无疑是一部精彩绝伦的商业巨制，但它要挑战的是曾经惊艳世界的谍战三部曲，被视作难以逾越的巅峰之作。遗憾的是，《谍影重重5》中那些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一切都好像是三部曲经典场景的集中再现，不断地重复自己，生硬地叠加剧情，失去了最初给人带来的震撼观感。

影片所有稍有创意的桥段都滑向平庸，对“后斯诺登时代”观察的浅尝辄止，对国家监控和个人隐私的肤浅思考，关于难民危机和经济崩溃的书写更像是为了保持时代感蹭热点的鸡肋之笔，种种看似深刻的议题早已是几年前被反复讲述的陈词滥调。

在伯恩消失的日子里，就连那个曾经常被他的忠粉嗤之以鼻的邦德也逐渐改头换面，丹尼尔·克雷格担纲007一角之后，无论是人物塑造还是剧情铺陈，都走向复杂和真实，一改往日风流倜傥、出神入化的人物设定，从一个名表傍身的消费主义狂热分子变成了铁骨柔情的血肉之躯。与之相反，《谍影重重5》最为人称道的人设反而走向了扁平和模糊。

对于拥趸而言，伯恩的魅力在于平凡和真实，他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先是失去记忆，之后又失去爱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情角色。和同行相比，他没有任何高科技装备加持，经常与敌人贴身肉搏，通常顺手牵羊，杂志、圆珠笔都可以是制敌工具，他也没有智囊团出谋划策，总是单枪匹马作战。另一面，他是价值三千万的头号杀手，是令中情局闻风丧胆的“叛逃者”，他智商超群，冷静沉着，从不拖泥带水。

因此，整个三部曲是伯恩追寻个人身份确认，追求主体意识觉醒的慢慢长路，他身上那种以一人之力与庞大国家机器对抗的悲壮感，记忆与遗忘对抗的幻灭感令人动容，是复杂的人性让伯恩的形象如此鲜活，成为每个为身份而焦虑的人心目中的孤胆英雄。

到了《谍影重重5》，伯恩的身世之谜突然揭开，变成了中情局前员工的儿子，找回全部记忆的他踏上了纯粹的复仇之路，开枪、流血和追逐，温情不再，只剩下暴力和杀戮，失去了丰富的人性和维度，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冷血的杀人机器：在第一部中，他从保险箱中拿走了护照和钱，唯独放弃了枪，而到了这一部，他放弃了其他东西，拿起了枪，那个曾对暗杀对象动恻隐之心的伯恩一去不返。

与此同时，配角的形象物同样流于标签化，汤米·李·琼斯饰演的CIA主管，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从一开始脸上就写着“我是反派”，文森特·卡索饰演的杀手直接沦为暴力工具，一心只想着复仇。同为杀手，第一部中克里夫·欧文饰演的文质彬彬的“教授”虽然戏份不多，却令人印象深刻，垂死之前他对伯恩留下意味深长的遗言：“看看他们让你付出了什么。”成为伯恩觉醒的契机。

《谍影重重5》配角中的唯一亮点在于奥斯卡最佳女配艾丽西亚·维坎德饰演的女特工，精致与美貌自不用说，人物设定也颇有意思，她看似是帕米拉·兰蒂式的体制内的正义代表，结局反转却暴露了她野心勃勃、工于心计的本质，她的存在也为下一部的剧情展开埋下了伏笔。  

如果说《谍影重重》系列是对哲学终极问题的回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去往何方？”那么到了下一部，完成了身份认证的伯恩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那句“我会考虑要不要回中情局”的模糊答复，更像是编剧给自己出的难题。无论如何，当主题曲《Extreme Ways》前奏响起的时候，那种绝境重生、至死方休的气势仍会让人热血沸腾，开始期待伯恩的再次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