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狂热分子黄仁勋 | 人物

11月5日英伟达公布财报显示，受到游戏和人工智能业务的推动，公司利润大涨，创下8.38亿美元新高。英伟达创始人、CEO黄仁勋坚持25年的信念终于伴随着人工智能的大爆发获得了丰厚回报。

今年以来，英伟达股价已经接近翻番；过去两年，英伟达股价上涨更是超过500%，黄仁勋也成为了硅谷无人不知的“摇滚明星”。

人工智能“大爆炸”

9月底的北京，坐落在长安街边上的北京国际饭店一改往日庄重刻板的氛围，来参加英伟达GPU（图形处理器）技术大会的都是人工智能、游戏、自动驾驶等新领域的创业者和年轻的开发者，他们给原本有些陈旧的会场带来了不少活力。

身穿标志性黑色皮衣的黄仁勋走进采访间——今年他的鞋子有些特别，是一款红蓝相间的运动鞋。据说这是黄仁勋最近才改变的风格，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潮”一点。

“您在前一天的主题演讲中，中心思想就是让大家买买买，买GPU，您更像是一个销售员。”第一财经记者问道。

黄仁勋笑了，说这很有趣，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买得越多，越省钱。“你知道现在新的计算模式叫做深度学习。它的性能比起传统的CPU要好很多。也就是说如果你买一块GPU，就不用买100块CPU，所以你省下的钱是惊人的。”黄仁勋继续说，“当然人们也很难理解，这就像是从火车到飞机的演变，你不明白，但是只要试一下，就会觉得很震惊。”

其实，为了这次主题演讲，黄仁勋已经好几天只睡几个小时。他对自己说出的一字一句都会仔细推敲，经常会琢磨到最后一刻才定稿。黄仁勋非常重视这次大会与中国开发者的沟通，希望传递出能够给英伟达和开发者双方都带来最大价值的信息。

在黄仁勋看来，GPU和人工智能是相辅相成的。人工智能伴随着GPU的发展爆发，就好像是宇宙大爆炸，他用了“BigBangofAI”来形容。而GPU的性能也在随着人工智能需求的提升而不断进步。

“人脑就是一个GPU，”黄仁勋说道，“你想想，人类的想象力，大脑的思考，我们能在大脑里面绘画出一幅图。比如你说夏威夷或者斐济，你很可能想到的是海洋、沙滩和棕榈树；如果我说Gucci，你可能就会想到一个手袋。”也就是说，只要人们提到一个词，在大脑中都会对应出现具体的图像。

近一年来，黄仁勋在多个场合重申“摩尔定律已死”的观点。人工智能时代下，英伟达强调的是CPU和GPU的结合来更高效地提升计算机性能。为此，英伟达推出了CUDA的架构。黄仁勋表示：“自从有了CUDA之后，英伟达完成了生态体系的良性循环（virtuouscycle）。现在使用英伟达GPU的开发者无处不在，我们的用户无处不在，OEM无处不在，他们互相反哺。OEM希望使用我们的平台是因为那里有很多开发者，开发者使用我们的平台是因为那里有OEM。”

他一再强调，人工智能是人类迄今最伟大的发明，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技术，“人工智能让我们用另一种方式去思考，也就是应用智慧。如果我们拥有智慧，就能解决问题，如果我们能让智慧自主，它就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想象一下这又将解决多少问题。”

具体来说，黄仁勋认为，利用人工智能，人们能够解决很多人类过去很长时间苦于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些问题包括自动驾驶、医疗诊断、药物发现等。

以自动驾驶为例，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开车是一项对技术要求很高，但是又看似平常的事情。而且人们驾驶汽车的方式是很难来描述的。路况非常复杂，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些事情是同时发生的，那么人脑是如何把这么复杂的信息转化为驾驶行为的呢？这是非常复杂的问题。”

自从有了深度学习的技术，英伟达发现它能够解决自动驾驶的问题。所以6年前，黄仁勋决定试一下，要把所有能够移动的交通工具整合到一个自动驾驶的平台上——他认为，不管是货车、短驳车、公交车、汽车、飞机还是轮船，只要是人们想得到的交通工具都应该是自动化的。

于是英伟达诞生了全球首个为完全自动驾驶而设计的从无到有的计算机——NVIDIADrive平台。从硬件处理器、软件系统，到所有的API接口以及顶层算法都是英伟达为自动驾驶汽车设计的。而且黄仁勋决定开放这一平台，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自己去开发一辆单个的自动驾驶汽车，而是把平台开放给全世界。不管是初创公司、大公司、物流企业还是出租车服务公司都可以使用这个平台来解决它们自动驾驶的问题。

目前全球有145家初创公司在使用NVIDIADrive平台，有50家OEM在做关于自动驾驶的项目。黄仁勋认为，更重要的是，自动驾驶会让社会和经济发生根本的改变。“物流是重要的基础设施，而我们可以让它变得更加安全高效、更自动化，这会改变城市的形态。”他说道，“所以我对这个垂直市场非常有兴趣，这是未来非常重要的领域。”

黄仁勋还透露，英伟达已经在医疗领域投资多年。他表示：“计算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理解人类的生物学，因为太复杂、太多样化了。现在有了人工智能这种新的技术和计算机科学，只要把人工智能软件注入到科学家或者医生的工作系统中，我们相信能够帮助新药的发现，或者早期疾病的诊断，甚至疾病的治疗。”

游戏仍然是核心

GPU技术大会第二天的下午，在发明虚幻引擎的游戏技术公司EpicGames的开发者展台上，黄仁勋正在和开发者们聊天。在游戏开发者的眼里，黄仁勋就是“教主”，他们正抓住机会与他合影。

虚幻引擎的发明者TimSweeney也是游戏界的传奇人物，他与黄仁勋私交甚好。两人都喜欢打游戏和飙车。EpicGames能够拿到英伟达GPU大会上的展位，也是因为在EpicGames的虚幻引擎开放日上，Sweeney给英伟达送出了展位。正如黄仁勋所说的：“我们和全球所有的游戏开发商都有紧密合作，我们不仅仅是生产芯片，而是为游戏产业创造了平台。”

过去20多年，英伟达专注于游戏行业，直到今天，游戏也仍然是英伟达的核心业务。2018财年第三季度，英伟达核心游戏芯片收入增长达25.5%，至15.6亿美元，占第三季度总收入的近60%。尤其是掌上游戏芯片的增长强劲。英伟达方面表示，高端游戏领域业务增长受益于电竞等娱乐形式的普及。不过随着大型科技公司都在竞相争夺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先地位，英伟达的重点已经开始转向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新领域，以此创造主营游戏业务以外的收入。第三季度财报显示，英伟达来自数据中心业务的收入增长了一倍以上，超过5亿美元，“OEM和IP”的收入增长近60%至1.9亿美元。

不过，黄仁勋表示，游戏业务始终是英伟达的核心业务，这个原则并没有改变。他说：“要知道游戏单个产业就是驱动技术发展的最大产业。现在有了虚拟现实，虚拟现实的计算是非常复杂的，这是为什么GPU是非常精密的。游戏市场还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而且会变得更大，所以鉴于市场的规模和技术的复杂性，它是最终技术的推动者。”

谈到游戏，黄仁勋的兴趣明显上来了。他笑着说自己非常喜欢游戏，虽然现在已经不能够称自己是个玩家（gamer），不过还是会去看每个新游戏，去试玩。

25年前，黄仁勋确立了发展游戏业务的战略，今天他因为当初的英明抉择受益匪浅，也颇感自豪。黄仁勋说道，“游戏对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也因为游戏我们才能够大规模投入人工智能。”

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英伟达在游戏市场发展25年，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为最高端的游戏提供技术支持的企业。“我们创造了图形处理器，创造了算法，我们还在用新的方法创造游戏中的奇妙世界。”他说道，“我们不仅仅是生产芯片，而是为游戏产业创造了平台。”

英伟达聚焦两大类游戏市场：一类是PC游戏，黄仁勋相信PC游戏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仍将保持增长，这主要受益于电竞等市场的推动。第二类是和任天堂在掌上游戏方面的合作。

对于手游的增长是否会让PC游戏逊色。黄仁勋风趣地说道：“当然了。还是有一些游戏你无法用一个手指去玩的。”他认为游戏的意义在于培养人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我认识的大多数游戏玩得好的人，在生活中都有很强的解决问题的能力。电子游戏是一种沉浸式的解决问题的探索。”他说道，“不管怎么说，电子游戏是很棒的娱乐形式，因为它让人沉浸，具有挑战性，就好像是在完成拼图一样，我们应该鼓励大家都去玩电子游戏。”

黄仁勋认为，人工智能、游戏和自动驾驶等领域是未来最大、最重要的市场。因此，每个科技公司都应该努力为这些重要的市场制定战略。

就在英伟达在中国召开GPU技术大会的当天，英特尔推出了一款新一代的游戏核心桌面处理器。而且有业内消息称特斯拉在车载娱乐系统方面将放弃英伟达，转而与英特尔合作开发芯片。去年英特尔以153亿美元收购以色列的技术公司Mobileye，为自动驾驶赢得了重要的筹码。英特尔动作频频，与英伟达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对此，黄仁勋表示，英伟达一直以开放的态度对待所有的竞争对手。他说自己开特斯拉，而且有好几辆特斯拉，之所以开是因为特斯拉的性能不错，驾驶感很好，自己并不会在意特斯拉上面是不是装有英特尔的CPU。关于自动驾驶，黄仁勋告诉记者：“它将让社会发生变革。这也是我们的专业所在，我们在这方面的投入已经持续多年，并且拥有众多合作伙伴，和全球大大小小的公司都有合作，我们的平台从训练大脑神经的超级计算平台开始，拥有很强的深度学习技术。所以可以把人工的大脑装到汽车上，使用与神经网络完全一样的架构。”

在他看来，人工智能、电子游戏和自动驾驶是最富有活力、最激动人心、最有影响力的市场，也是未来增长最快的市场，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科技公司都在发力这几个市场的原因所在。

随着高性能的GPU芯片的需求增加，英伟达今年以来股价上涨超过60%，过去一年，英伟达股价翻了近3倍，成为纳斯达克名副其实的“明星股”，分析师不断调高对英伟达股价的评级。

针对股价表现，黄仁勋表示：“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做了很了不起的工作，并且是在未来很重要的增长领域。我们在GPU计算和人工智能方面的工作为全球做出重要的贡献。”

他用“考虑周全”（thoughtful）来评价自己25年前所做的商业决策。“在市场形成之前，我们就开始投资，在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电子游戏这些未来具有高增长潜力的市场，这是我们考虑周全的地方。因为相信这些市场未来的空间很大，所以我们很早就决定投资，才有现在行业的领先地位。我为公司对这些投资的市场持之以恒的信念感到高兴。”

投资中国市场

放眼未来，黄仁勋看好中国市场的发展潜力。上个月，英伟达分别与中国三大互联网巨头BAT签署了合作协议，为它们提供云服务人工智能芯片。黄仁勋表示，英伟达为中国企业提供基础设施架构，能够帮助支持中国人工智能的研究。

“中国的人工智能能力是举世无双的，他们取得的进展和工作都是世界级的。”黄仁勋说，“现在全球顶尖的人工智能的研究人员要么在中国，要么来自中国。所以英伟达和BAT深度合作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我很高兴他们把我们的人工智能平台运用到中国互联网巨头的内部开发研究中，或者放到云上，让中国所有的初创公司都能使用。”黄仁勋表示，在中国有约300家初创公司正在全面使用英伟达的人工智能平台，而现在初创公司可使用到像BAT这样的世界级企业才能够拥有的基础设施。

黄仁勋非常看好中国互联网公司。他表示：“中国互联网公司已经不再仅仅是中国的，而是世界级的，不管从全球何种标准来衡量。阿里巴巴是世界级的电商，百度是世界级的引擎，腾讯更不用说，充满想象力，让世界互联网公司都效仿。这三家企业都拥有非常强的人工智能研发能力。”

他还强调，混合云在中国非常成功。很多大企业都希望进入到一个由世界级的大公司设立和维护的私有云当中。而英伟达正好能够满足这些大企业的需求，提供给它们人工智能的基础设施。“虽然它是由中国的互联网公司来运营的。”

英伟达正在加大对中国初创公司的投入。今年8月，英伟达宣布投资中国货运无人驾驶初创公司图森未来，图森的目标是打造高速场景下的L4级别的自动驾驶卡车。这也是英伟达迄今为止在中国的首个针对无人驾驶的投资项目。

针对在中国的投资，黄仁勋表示，主要是三个层面：首先，是和中国互联网公司的深度合作，英伟达的研究人员、工程师和互联网公司的研究人员、工程师直接合作。其次，是与中国顶尖大学展开研究合作。第三，是通过技术、合作或者资助等形式投资中国的企业。

“中国有几百家人工智能初创公司，它们可以用到我们的技术、人才甚至资金。”黄仁勋表示，“中国创业的精神很值得称赞，这是巨大的国家资源。”

对黄仁勋来说，这也意味着英伟达的巨大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