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药机深陷违约泥沼：到期债务如潮，实控人股权全冻结

昔日半年股价翻三倍的“大健康”概念明星股，正被银行、信托、小贷公司和民间借贷人围堵追讨，银行账户的司法冻结一轮接着一轮进行，实际控制人股权质押接连爆仓，其全部持股还被数家银行轮候冻结。

千山药机的债务黑洞还未结束。3月15日晚，上市公司继续披露了新增的6起诉讼案件、2个银行账户司法冻结、3笔银行债务违约的情况。除银行借款到期违约之外，还涉及多起民间借贷。就在危机爆发前，千山药机实际控制人还于去年12月通过民间借贷进行资金周转，目前均未按期偿还。

然而，这场债务违约实际早有苗头。近三年来，千山药机紧贴热门题材和概念，接连发起大手笔并购和对外投资。交易依赖自有资金和银行贷款，上市公司负债率高企，资金面不断吃紧。而所并标的业绩表现更令人堪忧，去年更全额计提某标的资产超过3亿元的商誉减值，直接拖累上市公司巨亏。高负债、高杠杆的盲目转型，千山药机的扩张早已是危机密布。

昔日明星股半年股价翻三倍

时间拨回到2015年，千山药机却是另一片光景。

2015年6月2日，千山药机盘中股价最高涨至76.12元/股，是上市至今千山药机股价的最高点。自当年初以来，千山药机股价的累计涨幅已经达301%。除当时疯牛行情的整体带动外，千山药机自带的“基因检测”、“可穿戴医疗”等热门题材和标签，也是股价上涨的助推器。

千山药机传统业务是生产注射剂装备，从2014年附近，公司开始转型，紧贴热门题材和概念，开启了一系列大手笔的投资和并购，风头一时无二。尤其在2015年，千山药机以5.56亿元现金作价，收购乐福地100%股权；以7002万元增资入股上海申友生物技术。仅当年7月，就以200万美元收购美国Glucovation 20%股权，并与其设立合资公司；再以1050万元增资控股三谊医疗。随后，千山药机在2016年还陆续设立医疗器械、健康管理等多个子公司。

但与激进转型、高调扩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投资与并购的成效，并不尽如人意。

2015年当年，千山药机营收同比下降7.69%、净利润同比下降55.57%。公司称，主要是由于公司正处于快速扩张期，投资规模的扩大、银行贷款增加引起财务成本大幅增加，而投资的医疗器械部分项目正处在投入期或生产初期,尚未规模生产或销售，未能产生盈利。

2016年，千山药机营收同比增长39.9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同比增长244.33%。但值得注意的是，净利大幅增长的背后，是乐福地因未完成业绩承诺而支付了1.7亿元的补偿金。若剔除非经常损益后，当年净利润仅同比微增逾2%。除此之外，不管是对外投资的如三谊医疗等标的，还是新设立的千山慢病管理、广东千山医疗器械等子公司，均呈现不同程度亏损。

具体标的的业绩情况，更让人大跌眼镜。以收购标的乐福地为例，在并购完成当年，千山药机称公司已于乐福地实现协同效应，自2015年7月并表后至12月已实现营收1.69万元、净利润2583万元。从扣非后净利润来看，当年的业绩承诺完成率达103%。但仅仅一年后，情况出现逆转。乐福地2016年扣非后净利润仅有441万元，较收购时不低于5000万元的盈利承诺，完成率仅有8.82%。

至2017年，情况更为糟糕。千山药机在今年1月的业绩预告中称，公司2017年净利润预计亏损2亿元左右，同比下滑超过190%。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将全额计提乐福地3.14亿元商誉减值。乐福地原股东将按业绩对赌的约定对上市公司进行补偿。

高负债扩张背后的困境

借助热门概念搭台唱戏，千山药机的这一路外延并购非带来业绩起色，反而让公司深陷高负债、高杠杆的泥沼。这也是此后一连串危机爆发的伏笔。

从上述多起并购和投资公告来看，千山药机外延发展多依靠自有资金和银行贷款，这进而导致公司负债率逐年走高。Wind数据统计显示，千山药机再2013年底时资产负债率为28%，但随后三年里分别提升至43%、63%、68%。在2017年三季报中，公司资产负债率已高达71%。截至去年三季度，千山药机负债总额达到31.81亿元，较之2013年底3.45亿元负债总额增长了近8倍。

从具体的负债情况来看，在并购最为疯狂的2015年，千山药机的负债总额达到18亿元，同比大幅增长了150%。其中，短期借款增长4.4亿元、长期借款增长2.3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03%、6374%。此外，伴随收购并表的子公司增加，经营性的应付款项也开始大幅增加。

一面是大手笔、高负债的并购投资，一面是收效甚微的投资回报，千山药机的扩张之路早已布满危机。

事实上，近两年来千山药机的现金流情况已经在持续恶化。上市公司2015年底时，生产经营的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为1.07亿元；在2016年底为-0.17亿元，而至2017年三季度末，经营活动现金流为-1.22亿元。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更不容乐观，近7年均持续为负；而筹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净额却逐年递增。

与之相呼应的是，千山药机的资金周转情况与日剧下。据Wind数据显示，千山药机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从2013年的202天至2017年三季度末增长到362天，流动性压力居高不下。

除了高举负债，千山药机近三年还不断谋划非公开发行，但均未能落地。2014年、2015年公司先后谋划过定增预案，分别拟募集12.58亿元、39.98亿元，但方案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2016年12月，千山药机发起第三次定增。以最后披露的方案来看，公司拟募集不超过18.75亿元，分别用于基因检测和远程诊疗慢病精准管理与服务平台项目、智能健康监护手表和智能动态血压计佛山产业基地项目，以及偿还2亿元银行贷款。但这次定增，在证监会两次反馈意见中被反复问询。2018年1月，公司宣布终止此次定增。

在银行贷款、再融资等途径都用尽时，千山药机的实际控制人开始了质押融资和民间举债。这同时也加速了债务危机的到来。

据不完全统计，千山药机实际控制人之一、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自2014年起，共累计进行过24起股权质押融资。其中，仅2017年就进行过14起质押融资。刘祥华的最后一笔质押，是2017年12月6月两笔累计129万股的补充质押。此次质押完成后，刘祥华累计质押4980.8万股，占其所持公司股票的93%，占公司总股本的13.78%。

就在最后补充质押后的一个月，刘祥华此前质押给国泰君安的股权跌破平仓线。伴随此后股价的持续下跌，更多的股权质押风险事件开始爆发。1月30日，千山药机一位高管因股票质押违约且未按规定偿还，其所持的157.95万股被证券公司强制平仓。

随后，同为实际控制人的邓铁山、黄盛秋、钟波、王国华等，其质押的股票陆续跌破平仓线。由于此时千山药机已处于被立案调查阶段，按现行规定此时大股东不得减持，上述质押暂不会被强制处理。

质押风险高涨、上市公司被立案调查、股价大幅下跌，进一步加剧了千山药机的资金链危机，更多债务纠纷开始浮现。尤其是在此后的诉讼和账户冻结等公告披露中，上市公司及实际控制人还涉及大量民间借贷和担保，且部分债务已经违约。

违约危机被引爆

理顺了千山药机的高杠杆、高负债的并购扩张，就不难理解此后爆发的违约危机。

岁末年初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更直接将千山药机昔日的明星股面纱彻底撕下。2017年12月22日，千山药机发布公告，刘祥华等8名实际控制人与其他方商谈转让所持公司股份，可能会导致公司实际控制权的变更。然而，还未等将控制权“脱手”，2018年1月16日，千山药机就收到了证监会的一纸调查通知书。因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证监会已对千山药机进行立案调查。

由于立案调查的缘故，按相关规定，实际控制人在此期间不得进行股权转让。上述股权转让随即终止。但在此之后，债务和质押违约、账户冻结和诉讼开始蜂拥而来，千山药机资金周转陷入困境，信用违约危机被彻底引爆。

截至目前，8位实际控制人的所持股票已悉数被司法冻结。

其中，刘祥华所持5160万股的全部公司股票，同时被杭州市西湖区人民法院、深圳市福田区人民法院、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江西省上饶市中级人民法院等，司法轮候冻结36个月。所持96.3%的公司股票被徐州市贾汪区人民法院司法轮候冻结36个月。其它同为实际控制人的刘燕、黄盛秋、郑国胜、王国华、邓铁山、钟波、彭勋德，所持股票也不同程度被多家法院执行了司法冻结。

同时，上市公司持有的部分子公司股权，也被执行了司法冻结，包括湖南千山慢病健康管理公司、上海申友生物技术、宏灏基因等，合计冻结数额超过15亿元。上述冻结股权均存在被司法拍卖偿还债务的可能。

除了冻结股权，上市公司及子公司的大量银行账户也被执行了强制措施。仅3月以来披露的公告统计，千山药机及子公司多个银行账户已被执行了近20起强制措施，单笔强制措施最高冻结金额已达2.53亿元。

图：3月以来千山药机及子公司银行账户冻结情况

司法冻结还在一轮轮进行，但千山药机的债务违约远没有结束。

就在3月15日晚间，千山药机披露了新增的6起诉讼案件、2个银行账户司法冻结、3笔银行债务违约的情况。从诉讼事实来看，除银行借款到期违约之外，还有多起民间借贷。就在债务危机爆发的前夕，千山药机的部分实际控制人还在去年12月通过民间借贷进行资金周转，但相关借贷目前未能按期偿还。同时，千山药机还有累计2.79亿元的银行到期债务未能清偿，公司两个账户被执行了累计超6000万元的资金冻结强制措施。

就在前一天14日晚间，千山药机才刚刚披露了超过10亿元的到期债务，均未能按时清偿。其债权人包括银行、信托公司、小额贷款公司和自然人。

图：千山药机已披露的到期未清偿债务情况

千山药机的债务黑洞何时结束，尚不明晰。除金融机构进行债务追讨之外，投资者的维权索赔紧随其后。

目前，千山药机因信披违法违规已被立案调查。其股价从2015年高点至立案调查前一日收盘价，已累计下跌78%，市值蒸发超200亿元。多位维权律师均表示，已开始接受投资者的维权申请，目前开始进行交易情况的预登记，最终索赔情况条件还需要等立案调查结果和法院认定为准。一场借助热门概念和并购重组的盛宴，至今只剩下满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