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赋能银发经济 开启特色养老新时代？丨投资人说

嘉宾简介：

王霖 鼎晖投资创始合伙人 鼎晖VGC管理合伙人

2002年，作为创始合伙人参与创建鼎晖投资，目前全面负责鼎晖VGC（创新与成长基金）的管理与投资工作。

主导投资了华地百货、慈铭体检、阳光保险、恒生电子、康弘药业、明基医院等多个项目，并参与了蒙牛乳业、南孚、正海生物、特来电等项目投资。1999年至2002年曾任中金公司直接投资部高级经理。

毕业于财政部科研所，获经济学博士学位。

一级市场“募投退”遭遇短暂困难？并非史上最难时期

第一财经 高 远：感谢王总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您在1999年进入投资行业，鼎晖是2002年从中金分拆出来，可以说您见证了中国整个一级投资市场所有的进程。这两年由于国际环境的一些影响，一级市场在“募投退”这三个环节都遇到了一点困难，在当下这个时点，您怎么来预判中国投资市场的趋势？

鼎晖投资 王 霖：我确实经历了这一进程，从1999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24年了，整个发展周期也是有波动的。今天看，一级市场跟前几年比，从募资，到投资，到退出都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和我们创业的时候比，我觉得也算不上更难。在那个时期，募资更困难，没有资金来源，所以我们募了一亿多人民币，花了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功夫。从投资的角度来说，今天的投资标的很多，而在当时，投资标的也很少。包括退出，当时是不能流通法人股，投出后没有退出渠道，所以今天即便科创板和创业板减缓了上市的速度，但还是有企业能够上市，也还有退出的通道，所以综合和历史上比较，当下并不是一级市场最难的时期。

从消费赛道转到科创投资不变的投资逻辑是什么?

第一财经 高 远：其实鼎晖从最早做消费类投资转向创新投资，我知道鼎晖也投了一些有名的标的，投资赛道的调整，鼎晖一直不变的投资逻辑是什么？

鼎晖投资 王 霖：我觉得不变的是坚持价值投资的逻辑，这个价值就是去寻找有价值的企业，这些企业要创造社会价值，它能够真正地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改善人民生活，这些不变的价值逻辑是我们一直坚持的追求。

所以不论从消费品到互联网+，再到平台经济、科技投资，实际上都紧紧围绕着整个社会价值的创造，这是最根本、基础的价值。当然还要细分到不同赛道，但回归到本质还是创造社会价值。

从“募投管退”到“募投管退返” 双赢如何实现？

第一财经 高 远：过去一级市场投资讲“募投管退”这4个环节，后来地方引导基金出来后，增加了“返投”的选项，现在从“募投管退”变成了“募投管退返”，其实这当中业界有很多争议，有些人认为这样的话大家压力太大了，但我们知道像鼎晖跟无锡、成都等一些地方政府的合作，还是实现了双赢的结果，您怎么来总结这样的经验？它给行业的启示又是什么？

鼎晖投资 王 霖：“募投管退”这四个环节，是多年来整个股权投资市场的4个方面，现在因为资金端的问题，必须募集地方政府的资金，而政府的使命，不仅仅是创造回报，更重要的还是追求的产业的落地、税收、就业。

所以这又加了一个“募投管退返”的环节，实际上看似是增加了负担，但是最终的追求是一样的，可以把企业做大做强。我们应该把政府的目标和基金的目标结合起来，我们投一个地方，就要帮助企业落地，支持企业发展起来，既实现了返投，同时也能够创造很好的投资回报，所以这个目标是可以实现一致的。

但这中间就有一个问题值得重视，有些地方政府对基金的返投要求非常严，有些不够市场化，有些要求必须注册、必须本基金投资等，这就有了一定难度。

第一财经 高 远：也说是在这个时候要考虑到对方的一些需求，做出某些调整或让步、协商才能够很好地完成这样的一个投资项目。

鼎晖投资 王 霖：其实投资机构是和地方政府平台公司的交流沟通，我们和他们在交流的时候经常会问，你的目标是什么？你有什么优势？产业的优势是什么？供应链优势能给企业发展的支持是什么？作为投资机构，我们的优势是投了一大批高新技术企业，能够把产业带到地方，帮助企业落地，并支持企业在当地发展，实现产业的发展、当地GDP增长、实现税收及就业的增长等。我认为地方政府和基金双方的关系并不是博弈关系，而是共同寻找各自的优势，结合起来把这件事做好的关系。

科创投资为什么要“投早投精投重”?

第一财经 高 远：您在鼎晖创立了创新与成长基金，很多投资人在投科技产业的时候都会讲“投早投小”，但您其实提的是“投早投精投重”，我很想听听您的投资的逻辑。

鼎晖投资 王 霖：大家都知道，现在投资越来越难，标的估值越来越高，要想取得超额回报，就要往早期投，估值会低一些，但早期投资可能风险更大一些。

这时候我就提出来要“投精”，“精” 就要靠专业度、真正了解这项技术、了解市场，这样每投一个项目，发展成功的概率会更高。实现精细化投资，而不是撒一批种子随你生长，这是我强调的“投精”；“投重”是什么呢？既然投了一家企业，就要给它提供全流程服务。天使轮我们投了，成长轮我们再追加，帮企业募资，我们继续跟投。再下一步到PreIPO时，我们再帮助企业，协调券商、会计师、律师等资源帮企业上市。

“重”（ zhòng）实际上也可以理解成 “重”（ chóng），一字多义。从投资轮次上来讲，“重”（ chóng）是“重复投资”，从资金量来讲可以理解为“重”（ zhòng）即“重投资”，我们找到一个好的项目，并全流程地帮助企业发展。

并购或将是大药企创新发展的重要选项

第一财经 高 远：我们知道其实在医疗跟卫生领域也是鼎晖创新基金当中很重要的一个投资领域，您历史上也投了很多大型的药企，一个普遍的情况是，大药企可能是由于它有一个两个非常赚钱的项目或者药品，可能在创新方面的动力就不会特别足，您作为投资人怎么去敦促他们在后来的过程当中跟上市场的创新的步伐？

鼎晖投资 王 霖：我认为大企业有大企业的优势，一个是自己创新，第二个是通过兼并收购来发展。在过去几年，整个医疗投资非常火热，各基金投了很多企业，现在二级市场又处于低潮期，经过几年的发展，这些新的研发企业，从一期、二期、三期、临床不断地向前推进，但是整体估值并没有增加，这时候我们可能会帮助企业，或者说服企业以相对较好的价格，去兼并、收购一些好的资产，我觉得这是另一个渠道，也是另一条发展的道路。

第一财经 高 远：现在很多的创新药企业、创业公司，它其实未必要把 IPO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可以通过大企业并购的方式来实现公司价值的增值。

鼎晖投资 王 霖：是的，这在国际上案例非常多，尤其是最近，很多跨国企业和中国签订业务合作，首付款1亿美元或2亿美元，最后加里程碑付款达到10亿、20亿美元，其实国际巨头看到了中国这些资产的价值，他们已经先知先觉了。这时候，我认为国内大型医药企业也可以像跨国药企一样收购一些好的标的，这样对投资人来说，并不需要IPO就可以实现退出了，我认为这也实现了资本的良性循环。

银发经济叠加人工智能 中国或将开启特色养老新时代

第一财经 高 远：2024年国务院一号文件当中提到了银发经济，其实这一赛道和医疗产业结合非常紧密，我想知道像鼎晖的创新成长基金对这一领域的预判是怎样的？

鼎晖投资 王 霖：这是一个大趋势，随着人年龄的增长，各种疾病就会慢慢出现，在医疗消费里“银发人群”是一个重要的群体。

我认为国家也在提倡将来怎么解决社会养老的问题，我们也会沿着养老产业链去布局，比如老人容易出现的疾病，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同时给老人提供服务的这些养老院和机构，怎么提供好的服务，把当下中国人口短缺的问题结合起来，再结合人工智能把下一步的工作做起来，这是一个通盘的考虑，有很多机会去布局。

第一财经 高 远：日本社会是前30年就已经进入老人社会，中国现在进入老龄社会，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中国赶上了人工智能发展的黄金时代，所以这两个社会面对老年社会的问题时，可能有非常大的差别。

鼎晖投资 王 霖：我觉得我们正好赶上一个好的时代，尤其是GPT -4出来后，大家惊呼人工智能发展如此快，未来10年这将是一个很大发展空间和趋势性的领域。实际上，我认为更多地可以去助力于整个银发经济的发展，很多服务项目、重复或者简单的服务，现在都可以通过人工智能、机器人来解决，会大大地减轻了服务成本提高工作效率。所以我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给中国带来了很大的机会和机遇，可以预见，我们不同于日本，借助于人工智能这种技术的发展，可以走出中国特色的养老产业发展的新道路。

人工智能时代 行业门槛降低了还是提高了？

第一财经 高 远：也有人说现在的AIGC包括ChatGPT行业的投资，很像2000年互联网泡沫发生之前的热度，我不知道您是否认可这种观点，您认为这当中是否有一些风险泡沫？

鼎晖投资 王 霖：泡沫肯定是有的，每个经济发展阶段、每个新技术的出现都可能会出现一些泡沫。但是我认为，人工智能这一技术的发展是实实在在的，也是未来10年发展的基础设施。就像上一个时代，咱们的水和电一样，将来所有的大数据、人工智能都可能对某些产业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能更加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丰富生活，使人们更有乐趣、更幸福。这将深入到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和每个企业的生产经营中，人工智能包括机器人这些应用，会大量代替人的劳动，并提供给人们更多的休闲娱乐的时间和机会。

但是我认为并不必要太过担心它可能带来的失业问题，因为很多机会、很多行业又会涌现出来。

第一财经 高 远：您也曾经表示ChatGPT的出现其实是捅破了技术的窗户纸，那么创业或投资门槛是变低了还是变高了？

鼎晖投资 王 霖：和上一个时代互联网+来比较，这个门槛开始变低了。那个时代是平台经济，一个行业只能成就一家或两家企业，多了就会很难生存，所以如果你是在投早期的企业，投准是很难的。

第二、互联网+的模式是大量烧钱，不少企业每天可以烧到4000万，这些项目也是钱堆出来的。而今天这个时代，技术的创新是点的突破，各行各业都有技术创新，可投的标的变多了，同时每个技术的创新所需要的资本量在下降，可能几千万能投一家公司，几个亿就能成就一个赛道。所以我认为，现在可投的标的多了，但所需要的钱变少了，给每个人、基金参与的机会也更多了，但是这个时代又提了一个新的要求，对技术、创新的要求，是不是专业化，这就需要专业的团队干专业的事，所以对我们的专业要求提高了。

创投领域税收政策亟待调整

第一财经 高 远：我看到业内有一些声音认为，创投领域财税政策是否要做出一些调整，这种建议特别多。可喜的是有些地方政府已经适时作出了某些调整，我知道您是财政部科研所经济学博士，您有双重身份，既是学者又是投资人，您怎么来看待一级市场财税政策的调整，怎么能调整出一个适合中国特色、又有利于整个行业健康发展的路数？

鼎晖投资 王 霖：比如说重复征税、双边征税、现在的税收体系也非常复杂，这些负担会影响整个创投业的发展。比如像个人所得税，企业交了所得税，分到个人还要交所得税，这已经是重复征税。双边征税是指，中国征了税，到美国还要征税，通过税收政策调整、减免税使投资回报更高，社会资金会更有意愿进入这一领域，这会更加符合中央有关“市场作为社会资源配置的最基本的手段”的精神，这一点更重要。我认为这一领域有很大的调整空间，当然现在财政部、税务总局也在做这些工作，我认为力度应该更大一点、更快一点，这也是整个行业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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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傅振东 侯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