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百年老屋、办艺术季推动乡村振兴，进城的人会搬回去吗？

一位乡贤的孝心，打破了闽北偏远小乡村九龙村的持续衰败和空心化。

几年前，在外打拼多年、已移居城市的王建华，回巨口乡看见九龙村里冷冷清清，只有那些走不出去或不想出去的老人，聚集在村中的小卖部门前聊天发呆。她生怕老家的养父母太过孤单，找到福建省文保中心工作的朋友寻求帮助，随后，这位朋友又找了上海阮仪三城市遗产保护基金会（下称“基金会”）。

简单的初衷往往能结出美好的果实。2017年7月，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和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第一次到福建省南平市延平区巨口乡做资源调查。2018年3月，经过1年酝酿，基金会和延平区政府正式启动巨口计划，意在保护遗产振兴乡村。2018年7月，延平被确定为“全国农村综合性改革试点试验区”。同月，中法建筑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在九龙村开营，共有20多名志愿者参与古建筑修复工作。

11月3日，“2018中国延平乡村艺术季”将在这里拉开帷幕，集中展示24位艺术家和4所艺术院校创作的共计62件驻地作品。他们期待用艺术唤醒这个古老的、有些衰败的乡村。

从建筑修复到文化修复

第一财经N⁺曾追随基金会和志愿者的脚步来到九龙村，观察他们一步步修复那些已被损毁的土厝木厝。这些人从挖地基、砌石头开始，到挖泥、上板、夯土，在老师傅的指导下，实实在在地用后山的黄泥夯筑成了七层土墙。然而，建筑修复是可控的、易进行的，但是修好的房子若是没人住，又能再保存多少年？乡村的传统文化该怎样修复？乡村的未来又在哪里？

基金会秘书长丁枫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我们觉得艺术是沟通的语言，是乡村和城市之间、过往和当下、传统和现代之间的一个语言。延平艺术季是关注乡村遗产和乡村未来的艺术季。艺术家的作品讨论乡村的过去，也讨论乡村的未来，整个活动从乡村遗产保护出发，希望保护的成果有益于未来的发展，唤醒的不但是乡村的人们，也唤醒城里的人，希望他们可以去学习，去理解，去尊重农耕生活的智慧。”

10月22日在上海举行的艺术季新闻发布会上，策展方介绍，24位艺术家将在一个非常开放的过程中进行驻地作品的创作。他们的创作对象，可以是户外的某个场所，也可以是一小块田野。一些艺术家会关注村里的孩子，邀请他们一起来完成作品。还有一些艺术家，例如曾焕光，会与村里的工匠合作。比如他们用传统的竹编织工艺，建造一幢大房子。“那些可能快要被人遗忘的传统手工艺，在艺术家和工匠的联合作用下，显得越来越重要和有意义起来。”丁枫说。

除了62件驻地作品，艺术季还有8件借展作品，共涵盖绘画、雕塑、装置、录像、摄影等视觉艺术，以及音乐演出、建筑设计案例、综合设计作品等艺术形式。11月3日至明年2月3日，还有5场演出、5场驻地公共教育活动开展。此外，主办方还在上海设有十场平行论坛活动，这些活动部分和艺术季直接相关，部分则会关注更为广泛的乡村遗产保护、艺术乡建、乡村振兴等话题。

乡贤回归

新闻发布会上，76岁的阮仪三理事长表达出了对保护乡村文化遗产的迫切性。他说，“我从事城市遗产保护已经30多年，虽然保护了不少，但我们失去的更多。”阮仪三和基金会希望通过这次艺术季，通过外来人的眼与手，为村民建立自信，为乡村文化建立自信，让迁居城市的居民萌发回乡的念头，也让更多久居城市的人有机会到乡村走走，一边观赏艺术家创作，一边体会乡村的美好。

有别于自上而下以修房为主的保护方式，九龙村是一次由下而上的公众广泛参与的遗产保护模式，让村民成为保护的主体，首先兴隆起来。巨口乡共11个村，有4个国家级传统村落，有保存完整土厝建筑群的村庄8个，目前已有5个村在做民宿改造，村民参与广泛而积极。

其中，要数九龙村的乡贤回归最早。志愿者、艺术家和媒体人在村里的住所，就是3位村民自家的房子。它们的主人在振兴巨口的浪潮下，早早投入几十万将空置的老房子维修并升级为民宿。延平区区长赵明正说：“要表扬一下我们巨口乡的乡贤，目前要做的很多事情，群众都是主体。比如说民宿的改造，政府的补助占30%。基础设施建设的补助，政府也只占到了80%。大量的项目都是通过政府资金的引导，去调动广大乡贤村民的参与。”

在基础设施和民俗改建的基础上，艺术季期间的交通出行也在进一步完善。主办方将在艺术季驻地投放共享单车和共享助力车，让游客以更休闲的方式，自由地在山水中寻找艺术的美好、乡村的美好。

保护是手段，传承才是目的。延平艺术季并非艺术嘉年华，而是能嵌入历史、人文、自然的持久行动。主办方期待，通过“艺术介入”和“艺术乡建”，让人们重新发现这片土地的价值，以“生态银行”模式，整合碎片化的资源，把闲置古厝、古宅、特色民居进行整合，集中委托、集中管理，通过市场运作手段，切实走上振兴之路。

“我们想保护延平的整个物质和文化灵魂所在。我们希望用现代的艺术力量来碰撞传统的乡村文化，创造出一片新天地。不是以前那种低水平的保护，低水平的利用，而是把整个农村的文化提高到一个很好的水平。美好的乡村生活不应该在我们手中消失，遗产保护是可以一条走向未来的途径。”阮仪三说。

（本文图片均为延平乡村艺术季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