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灰色地带的智能存款：监管已开展调研但并未叫停

存款“江湖”中从来不乏黑马，继宝宝类明星产品出现后，如今一种互联网创新型存款再度进入大众的视线。不过，有消息称，针对这种款业务，央行已于近日进行窗口指导。一位业内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说窗口指导不太准确，监管那边开展的是一个调研活动，并没有叫停该产品。”

所谓互联网创新存款，是一种新型存款，多被业内称为“智能存款”。与传统的活期存款业务不同，智能存款可以随存随取，存款时间越长，收益越高，且收益率可达到传统活期存款的近10倍。

关于智能存款，大众普遍的疑惑在于它的高收益和高灵活性是如何实现的？它的存在对行业或市场究竟有何影响？对此，第一财经记者采访多位业内人士，发现智能存款的背后涉及用户和第三方机构间存款收益权的转让，而第三方机构支付的高额利息其实源自于银行资金。

火爆的智能存款被窗口指导？

关于智能存款的定义，业内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主要来源于互联网银行推出的一种“活期存款”产品。与传统的活期存款业务不同，智能存款可以随存随取，存款时间越长，收益越高，最高年化利率可达4.5%，是传统活期存款收益率的近十倍。

此类产品一经发行，便受到市场追捧，而后，多家民营银行先后发行，据融360研究院不完全统计，目前有8家民营银行在发行此类产品，其中包括微众银行、网商银行、百信银行、苏宁银行、众邦银行、富民银行、振兴银行、蓝海银行和众邦直销银行。

智能存款的“智能”在于其高收益和高灵活性。自发行以来，上述银行产品的利率基本都在3.5%以上，且很多能达到4%，远高于同时期的宝宝类理财产品。也有不少平台打着“活期”、“保本保息”的口号来招揽顾客。在理财收益下行趋势下，这类高收益、高灵活性的产品一时饱受青睐。

不过，情况在近期发生了变化。有媒体报道称，针对这种互联网存款业务，央行已于近日进行窗口指导。报道还称，在窗口指导中，央行并没有说此类产品违约，也并未直接叫停。第一财经记者就此事询问了一位来自首批民营银行的业内人士，该人士向记者称，“说窗口指导不太准确，监管那边开展的是一个调研活动，并没有叫停该产品。”

市场上的变动在于，微众银行近期发布公告《“智能存款+”限时开放通知》。公告称，由于销售火爆，“智能存款+”即将售罄，并限时开放存入：“活期+”预约存入时间截至2018年12月19日14：00；他行卡、微众卡及“活期+”存入时间截至2018年12月20日23：00；限时开放结束后，“智能存款+”将暂停存入，已存入资金的利率维持不变，取出不受影响。

对此，微众银行向第一财经记者回应称，“智能存款+是一款银行存款产品，从经营策略和阶段性目标等方面综合考虑，我行设定了产品销售截止期。”至于12月20日开放结束后是否会再次开展，微众银行对记者表示，目前未有相关回复。

与此同时，苏宁金融APP中收益率为3.98%的“升级存”也已下线，网商银行的“定活宝”开启每日销售限额管理。

至此，一度风生水起、被称为民营银行“揽储新利器”的智能存款产品似乎遭遇了急刹车。但前述民营银行人士向记者称，当这类业务做到一定规模后，银行或多或少都会有主动暂停的动作。

“这主要是考虑到银行自身资产负债的匹配，从已发行产品销售情况来看，市场需求是极大的，但各家银行都会设定一个比例，当超过一定规模后，就需自行控制，可以说是资金来源多元化的自我调节。”该人士表示。

高额利息背后的支付链条

那么，互联网智能存款为什么能够支付远高于市场的高额利息，而监管为什么又关注到了这类产品？

事实上，智能存款高收益的关键在于存款结构模式的创新。融360分析师杨慧敏分析，智能存款并不是普通存款，而是将定期存款的收益权转让的一种产品。

从操作流程上分析，即投资者将资金存入后，资金就进入了一个三年或五年定期存款的资金池，而投资者之所以一买入就能确定利息，是因为定期存款到期的利息已经提前计算好，投资者提前支取时，就将此收益权转让给第三方金融机构，全部资金到期后，银行将再将部分定期存款利息分给第三方机构。

由此观之，利息的支付链条主要涉及了三类主体，一是用户，二是银行，三是金融机构。一位来自民营银行金融市场部的人士向第一财经表示，目前所涉及到的金融机构大多是信托公司，“这类收益权转让就类似于信托计划”。

具体来看，在这个支付链中，信托公司向用户支付了高额利息，而银行则向信托公司支付了较低的定期存款利息和通道费（信托计划收取通道费）。因此，主要的利差由银行和信托公司之间产生。

通常来讲，信托公司所收取的定期存款利息和通道费并不足以覆盖给用户支付的高额利息。那么，这一损失由谁承担？是由信托公司吗？上述首批民营银行人士告诉第一财经，并非如此。事实上，这部分损失是由信托财产承担，而信托财产的钱最终来源于银行。

追根溯源，客户在与银行签订协议时，银行同时会发起成立一个信托计划，“这种信托计划的投资端资产配置较为多样化，我们所提到的存款收益权转让只是其中的一种资产配置，就信托本身而言，还会做债券投资、项目贷款等资产配置，以保证信托财产不出现亏损。”该人士解释道。

因此，整个支付链条可以看作银行借助第三方金融机构通道，变相给用户提前支付高额利息，但还有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在于，银行资金成本的控制。若银行给用户支取的利率为4.5%左右，那加上其他管理运营等加权成本，银行资金成本将升至6%，再根据3%的净利差分析，其对应的资产配置收益要达到9%左右。

对于民营银行而言，9%的收益高不高？上述民营银行金融市场部人士对记者分析，这需根据不同银行的资产端配置判断，比如部分银行的个人消费贷等，利率往往达10%及以上，高于资金成本。

对市场格局影响有限

话说回来，这种智能存款的火热与民营银行的兴起不无关系。自首家民营银行于2015年成立以来，目前共有17家民营银行设立。不少业内人士分析，相比其他商业银行，民营银行营业网点少、揽储渠道有限，而这种高息存款创新产品的出现，给民营银行揽存和获客带来了新机会。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董希淼表示，对民营银行而言，由于渠道、品牌等劣势，与大中型银行同质化的产品和服务难以吸引客户，创新更显迫切性。而近期部分民营银行推出的新型存款产品，也可以看作是利率市场化的探索与实践。

但阳面与阴面总是共生，就利率管制的角度而言，这类创新产品可谓是地处灰色地带。“有突破利率管制的嫌疑。”一位互金行业资深分析师向记者透露。

事实上，在存款利率方面，央行虽然于2015年10月放开了存款利率浮动上限的要求，但行业定价自律协会仍然有上限规定。业内人士称，目前对存款利率上限的要求是大银行上浮30%，中小银行上浮40%。

前述分析师亦对记者表示，正是由于监管机构对于活期存款利率存在窗口指导，所以银行通过转让的方式将五年期定期存款活期化，这才有了现在的智能存款。

他进一步称，这类产品对现有市场格局影响有限。站在用户的角度，智能存款不过是高息版的宝宝理财，在宝宝理财已经充分普及和充分竞争的背景下，几家银行上线智能存款，其效果等同于几个互联网平台上线了宝宝理财，无关大局。

不过，一位民营银行人士向记者表示，这类产品为民营银行拓宽了负债渠道，在缺少实体网点、开展零售业务较难的情况下，创新存款为民营银行提供了机会。“我们一直在跟进这类产品，已经研究了三四个月，但还没正式上线。”

董希淼亦认为，民营银行数量少、规模小，创新风险总体可控。监管部门可引入“监管沙盒”理念，允许民营银行在产品和服务创新方面先行先试，同时引导其完善资产负债配置，完善风险管理体系及信息安全保障体系，合理管控流动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