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记行4: 从一根香蕉的旅程看肯尼亚农业发展

第一财经记者到访肯尼亚期间发现，当地有不少企业和非营利机构从不同的侧重点切入，共同致力于同一个目标：加强肯尼亚粮食安全和农业发展。

“农业部门一直是肯尼亚经济的支柱，小规模农业占农业总产量的75%。然而，由于缺乏有保障的市场，市场分散，粮食生产减少，使得城市无法向居民提供可负担的粮食，导致市场不安全。而农民也面临缺乏销售市场、需要通过中间商、因缺乏信用纪录而难以获得农业相关贷款等问题。”肯尼亚B2B农业科技公司Twiga Foods行政助理纳谷塔（Daniel Ngota）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我们所做的正是运用技术，搭建一个网上交易平台，将这个非正式的市场正式化，令交易更加公平、透明、正式，令农民、供应商、消费者都可以获益。目前在我们的电子平台上注册的已经有8370名农民和5226家供应商了。”

Twiga Foods：构建农业科技B2B平台，打通产业链

Twiga Foods公司成立于2014年，成立的目的在于改善肯尼亚农业市场，解决粮食价格飞涨、粮食安全、以及可持续发展等经济问题。

纳谷塔称，98%的（肯尼亚）农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进入市场，通过参与Twiga Foods的平台，农民的销售市场得到保证，也不再需要每天一早赶到集市或通过中间商销售产品，只要等Twiga Foods在平台上向其发送订单，并按既定日期前往收购其产品即可，平台交易点的价格板上会显示实时的市场透明定价。平台在肯尼亚全国的48个中心还配有农学家，能协助农民提高产量，推广服务，还能从平台合作伙伴处获取资源和信贷渠道。

而对于供应商而言，他介绍道，也可以获取公平价格、优质产品、免费邮寄服务、通过简单跟踪订单确保食品安全、从平台合作伙伴处获取信贷。城市消费者则可以获得更低价格的农产品。

在交易支付方式上，纳谷塔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平台通过肯尼亚版支付宝——Mpesa实时交易。“肯尼亚移动手机普及率越来越高，我们也希望鼓励农民使用电子支付方式。”

他还表示，Twiga Foods已成为肯尼亚国内几种基本主要农产品的最大分销商，每周处理超过4000笔物流订单。“我们涵盖的农产品种类目前已发展到13种，有香蕉、牛油果、卷心菜、青椒、胡萝卜、橙子、芒果、菠萝、木瓜等等。我们最早以香蕉起家，现在香蕉也是我们的核心交易农产品，我们每天会处理700吨左右的香蕉。”

Twiga Foods首席人力资源官柯文佳（Enda Kwinga）则以香蕉为例，介绍了Twiga Foods的产品处理流程。

她称，Twiga Foods先从小型和大型农场收获香蕉。“我们训练有素的收割人员从根部开始割香蕉，并确保香蕉串不会摔倒地上。在收割时，我们还会使用稀释的抗真菌和次氯酸钠的混合物来清洁香蕉，这是为了去除香蕉上残余的致病真菌，并去除任何污染水果的乳胶残留物，这样香蕉就不会出现黑点了。”

“接下来，香蕉就会经历自然成熟的过程。我们会对打包库中的香蕉进行分类、分级，根据不同等级再次称重，然后将未成熟的香蕉放入等待准备成熟的板条箱中，等待成熟。”她向第一财经记者展示了仓库中分类摆放的黄色成熟香蕉和青绿色待熟香蕉。

具体而言，她称，Twiga Foods常用两种方式来让香蕉自然成熟。第一种是通过控制温度和湿度来控制成熟过程，使得香蕉同时且在合适的时间成熟。

“最佳温度为15~16摄氏度，如果要储存香蕉，那最佳温度是14摄氏度。为了通过控制温度和湿度来控制香蕉自然成熟的过程，我们投资了现代化的冷藏室。”她称，“这些冷藏室可容纳多达500公吨的香蕉，这使我们能够持有足够的库存。”

第二种方法则是将待熟香蕉与牛油果共同包装。牛油果在成熟时会释放出大量的乙烯，被香蕉吸收后，香蕉就会在其后5~6天内成熟。

“而当我们的香蕉成熟，即变成黄色并变软后，我们会在当天傍晚，根据客户的订单要求将它们装进板条箱中，并在第二天发货。”她称。Twiga Foods免费送货至供应商商店，目前已有80多条路线，服务于内罗毕、马查科斯（Machakos）和锡卡（Thika）地区的供应商。

在走访中，第一财经记者发现，虽然成立才4年多，Twiga Foods的仓库及冷藏室已经颇具规模。对于第一财经记者提出的资金来源方面的问题，纳谷塔告诉记者，Twiga Foods目前已经获得了B轮融资。

“2017年，我们获得了Wamda Capital公司1030万美元的首轮A轮融资。最近，世行成员国际金融公司（IFC）、TLcom和全球农业和粮食安全计划（GAFSP）又给我们投资了1000万美元。”他补充道。在技术方面，2018年稍早，Twiga Foods还与IBM非洲合作，为供应商网络引入了一个区块链支持的金融营运资本平台。

正对性别问题能极大释放农业发展潜力

除搭建网络平台，释放肯尼亚农业潜能的方式还包括正对性别问题。

非洲农业研究与发展妇女组织（AWARD）运营副主任穆哈比（Dorothy Mukhebi）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非洲，农业转型和妇女赋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62%参与社会经济活动的妇女在农业部门工作，90%以上参与经济活动的妇女从事农业活动。然而，非洲各国农村男女收入差距在15%~60%之间。”

她说道，“未能认识到男性和女性在农业中的不同作用将付出高昂代价，会导致农业项目和计划误入歧途，农业产出和收入受损，粮食和营养不安全等。反之，解决非洲农业中存在的性别不平等，会释放非洲农业潜力。”

穆哈比具体介绍了4项主要举措。

其一，设立一个两年期的AWARD职业发展奖学金，资助那些非洲大陆领先的女性农业科学家，以确保越来越多有能力、有信心、有影响力的非洲女科学家能够领导农业部门的关键进步和创新。

其二，通过性别响应农业研究与发展（GRARD）支持非洲研究机构，引导它们开展得以更好响应农业价值链中性别相关需求和优先事项的研究。

其三，通过非洲农业企业投资中的性别（GAIA）来辨识并支持那些承诺弥合非洲农业领域中性别不平等问题的农业企业的发展。

其四，提供定制化培训，重点培训内容为建立非洲农业研究人员和决策者的领导力、科学研究能力和技术层面的性别技能。

“其中，以我们的奖学金项目最为重要。该奖学金计划从2008年起推行至今，拥有公认的成功记录。到目前为止，来自300多个机构的1158名农业科学家，直接受益于AWARD奖学金，其中84%为女性。此外，已有397名科学家作为AWARD研究员导师受益，其中的366名又反过来受益于其指导的研究员。”穆哈比笑称，通过奖学金，获奖者建立起了类似于“校友会”的一个互助社团。

同时，她表示，目前对AWARD奖学金的需求也仍然很高，“至今为止，我们总共收到过来自全非洲大约500所机构的农业科学家的4261份申请，而我们最后颁发了465份奖学金。最近的一次申请吸引的申请人最多。”

如果说AWARD主要希望在农业领域中增强性别敏感性，国际热带农业中心（CIAT）的核心任务则是通过改善、拓宽肯尼亚人的营养谱系，促进营养多元化，以促进粮食安全和农业发展。

该组织的科学家及营养学家Mercy Lung’aho与第一财经记者分享了CIAT的其中一项研究发现。其对18至27岁的卢旺达女大学生进行了为期18周的随机对照疗效试验，发现仅仅通过增加食用铁生物强化豆，就可以积极地影响学生的认知表现。

“缺铁是全世界最大的单一营养素缺乏症，最常见的情况是影响婴儿、儿童和正值生育年龄的妇女。”她称，为了改善肯尼亚的粮食、营养问题，CIAT还建议育龄妇女从吃豆子转变为喝牛奶，从吃快餐转为更多食用蔬菜水果。“未来农业相关政策应更加先发制人而不是疲于应对问题。”

更值得一提的是，她称，营养不良是全非洲面临的一项重大挑战。最近的饥荒使人们更加关注预测和预防非洲营养危机的必要性。

绿色革命联盟（AGRA）高级项目经理米合索（Valentine Miheso）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非洲目前提高农民生产力的最大障碍是还在使用过时的生产技术和做法。尽管如此，但他们也乐意应用有用的、负担得起的、可在当地获得的新技术。

“AGRA过去在植物育种方面的投资已经培育出600多种新作物品种，这些品种产量高，对当地病虫害有抵抗力，并且在面对环境和气候压力时更具抗压性。”他称，“AGRA还与非洲私营部门合作，建立起了100多家私营独立种子公司和超过25000家村庄农业经销商。目前我们正在同时对一种适合当地土壤类型的新型肥料混合物进行开发和市场推广。

此外，他继续介绍道，在过去十年中，AGRA还与其合作伙伴在18个非洲国家为超过1500万农户提供培训、融资渠道和市场，令他们能够利用农场为家庭创造更好的生活。“不止如此，我们为改善土壤健康所做的努力已经恢复了160万公顷严重枯竭的农田，惠及300多万小农户。我们还与农民协会、金融机构和中小型非洲农业企业等建立了伙伴关系，帮助非洲农民以10%~50%的价格溢价出售了大约76.9万吨农产品。”说起AGRA取得的成就，米合索不无骄傲。

但他坦言，AGRA也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一些挑战。

他称，农民们还是未能充分意识到其所研制的新技术的价值，限制了需求，也压低了供应。需要继续向农民传播通过采用改良的种子、肥料和其他原材料能够改善其生活和生计的理念。

此外，米合索也强调称，与气候变化有关的干旱和其他极端天气事件使非洲小农的生命和生计面临巨大风险，并增加了他们对饥荒和疾病的脆弱性。农民未来需要学会应对气候变化。他称，在这方面，AGRA也做了多项努力来协助农民。

“我们希望农业成为非洲经济发展的引擎，希望到2021年，可以使11个非洲国家的3000万农户提供收入，并改善粮食安全。” 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