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默克尔时代德国外交新动向：激活法德轴心，对华政策在中美间求平衡

在“后默克尔时代”，面对全球变局，德国将如何进一步与外界打交道？

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在联合发布的最新一期德国蓝皮书《德国发展报告（2019）》（下称“蓝皮书”）指出，德国的最新动向是与美国特朗普政府保持距离，同时试图重新激活法德轴心在欧洲事务中的作用。

同时，在其对华政策方面，蓝皮书指出，德国目前正在对其传统政策进行反思，认为应采取新对华政策来适应当今新时代，并在中美关系中小心平衡。

疏美挺欧

蓝皮书指出，鉴于美国日益从其国际责任中后撤，德国越发觉得有承担更多国际责任的义务。德国默克尔总理在2019年新年致辞中提到的一个中心内容是德国日益增长的责任。与此同时，面对特朗普所推行的孤立主义做法，这些做法甚至损及德国及欧洲的核心利益，德国选择“疏美挺欧”加以应对。

默克尔现政府2018年3月的《联合执政协议》重申了“欧洲命运自主论”，捍卫多边主义，具体而言，就是要联合法国使欧盟变得更为强大，由此使欧盟能承受跨大西洋关系疏离带来的压力。

当然，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在演讲中指出，“‘疏美挺欧’，并不是意味着德国要彻底疏远美国，而是与美国保持距离。毕竟德国依旧倡导保持跨大西洋导向。”在他看来，德法两国在今年1月签署的《亚琛条约》预示着法德联合的加强，其中，双方在地区跨境事务方面的合作表态尚属首次。

不过，蓝皮书指出，虽然这一条约表明了德法两国在欧盟面临诸多危机和内部离心力上升背景下增强双边合作的意愿。但德法在欧盟日常政治中的互动，更多地暴露了德法以及德国与欧盟其他成员国之间的分歧，给德国的“挺欧”添堵。比如，虽然德国提出了诸如设立“欧洲安全理事会”等的倡议，以提高欧盟在外交与安全政策上的行动能力，但是，其所得到的响应有限。法国总体马克龙希望推动欧盟内的一系列改革，包括减少欧盟内的贸易不平衡和促进经济增长，以便为其国内的改革和声望恢复助攻，但是，马克龙提出的倡议基本上都未得到德国的积极响应。因此，蓝皮书认为，德国想要联手法国实现“挺欧”，以获取“疏美”的能力受到了限制。

上海外国语大学欧盟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忻华指出，美欧处理双边经济关系认知与措施上的差异。“相比美国的传统经济民族主义和对以世贸组织（WTO）为代表的国际多边贸易体系的不认可，欧盟更多的是支持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他说道，“但德国也表示要‘约束’全球化带来的负面效应。”

此外，郑春荣还在演讲中剖析了德国《国家工业战略2030》计划草案对欧盟的影响。作为德国首次制定的针对本国以及欧洲的工业战略，郑春荣指出，该战略有两个维度上的影响力：一是对内，旨在增强德国在关键领域和新型技术领域的竞争力，并试图修改德国和欧洲的竞争法；二是对外，保护德国的高科技产业不被外资并购。

计划草案中指出，国家对企业被海外竞争对手收购的禁令必须基于严格的要求，并且只有在涉及国家安全风险时进行防范，包括关键的基础设施领域。如果收购涉及技术和创新领域，那么德国私营部门及其利益相关者必须通过适当的投标来防止此类收购。在这种情况下， 国家可以提供鼓励和支持。

郑春荣认为，德国建议通过修改外资审查制度来确保和提高欧盟内部的竞争力，通过联手法国呼吁加大对创新技术的投资，并试图修改欧盟的竞争规则。

在中美间求平衡

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赵柯谈及德国对华政策时表示，十年前经济外交曾是中德关系的基本面，而目前德国正在对传统对华政策以及两国经济制度中的差别进行反思。

蓝皮书指出，德国的对华政策在经济合作与经济竞争之间摇摆，在“德国优先”和“欧洲优先”之间徘徊，也在中美关系中小心平衡。

在国际层面，德国对特朗普政府奉行的“美国优先”政策感到失望，对多边主义国际体系的未来充满担忧，多个方面的权衡，推动着德国对华政策的新一轮调整。

蓝皮书认为，当前德国的痛处和困境是：对特朗普不满，但对美国又无比地依赖。所以，德国的立场是：将特朗普和美国分开对待，可以反对特朗普的某些做法，但不反对美国。德国的这一立场其实也代表了整个欧盟对跨大西洋战略同盟关系的基本态度。因此，当特朗普因为贸易纠纷将欧盟形容为“敌人”之时，欧盟领导人想的不是如何回应特朗普，而是纷纷强调欧美关系的牢固，把特朗普和美国“区分开”。

 同时，如何在中美之间保持平衡，是德国外交面临的重大而又艰难的决策。

对于中德关系的未来，中国前驻德国大使、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特别顾问史明德强调，中德之间合作与竞争同时存在，“但是合作是主流，双方的利益是融合的，中德关系是中国对外关系中，最稳定、最主流、最务实的。”

他认为，未来中国需进一步通过改革开放，使德国坚定对华发展关系的信心、同时，双方还要力争开拓新的合作领域与形式，比如在16+1、“一带一路”倡议、新兴产业方面，要增信释疑，“中德双方要妥善处理分歧，多关心彼此的关切点。”（实习生席悦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