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新西兰农业部长：对RCEP年内成功完成谈判更有信心

虽然遭遇多个成员间的关系困境，8月2-3日首次在北京举行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部长级会议依然取得了重要进展。

对于RCEP走向及更广泛的全球经贸议题，第一财经记者在会议期间对参与谈判的新西兰农业部长达米安·奥康纳（Damien O'Connor）进行了专访。他此行还分别与中国农业农村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举行会谈，并与后者签署《新西兰初级产业部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食品安全合作安排》。

达米安·奥康纳认为，尽管遭遇一些困难，相比以往，现在对RCEP于年内成功结束更有信心，因为这是一个务实的协定。他不认为日韩之间的一些争议会影响到RCEP结果，也坚信印度是RCEP不可或缺的重要谈判方，并称新西兰已经将RCEP谈判作为首要推进目标，促成谈判尽可能地全面和具有雄心。

第一财经：在最新一轮谈判结束之后，你是否还对RCEP在今年内成功完成具有积极态度？与过去经验相比，中国是否在谈判中带来更多改变？

达米安·奥康纳：我对于今年RCEP将成功完成谈判非常有信心。应该说，相比以往会议，我更有信心了，因为在部长之间，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虽然会持续有不同意见的议题，但把这些抛开，仍愿意把RCEP作为一个协议来推进，已经完成了80%的文本，并打算覆盖100%的市场准入。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协议，涵盖了世界上一半的人口，虽然还有很多议题需要花时间解决，但是总体来说，在这些国家间签订一个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将会有长远的好处。

中国在此轮主持会议中，做了很多支持促进谈判进展的工作，对于已经达成的协定，确实带来了一些改变。

第一财经：有人认为，现在谈判面临日韩经贸冲突、印度强硬态度带来的阻力，你是否这么认为？RCEP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

达米安·奥康纳：我认为如果要达成一致，每个国家都必须作出一些妥协。新西兰已经降低了在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很多细分领域的市场准入预期。对于协定的雄心，因为我们意识到，协议目标是值得用短期的妥协来换取长期的安定，这需要通过为覆盖50%人口的地区建立以规则为基础的贸易体系。

我不认为日韩之间的一些争议会影响到RCEP结果。他们确实有一些进展中的问题，也希望他们能够自己解决，但RCEP是关于贸易与经济体的发展，以及对所在国人民机遇的，其他偶尔发生的非主流事件，不应该影响到协定的可持续性。

和过去一样，总是会有一系列的冲突，但并非是不可调和的。我们希望这些问题能够伴随RCEP的谈判最终得以解决。

第一财经：一方面，你曾谈到，印度具有人口红利和大市场，对新西兰的吸引力巨大； 另一方面，印度的强势姿态也给谈判带来不少阻力，很多人甚至认为应该摆脱印度单独谈，你怎么看印度对RCEP的影响？本次谈判中，印度是否展现出了积极态度？

达米安·奥康纳：我认为印度带到本次谈判桌前很多良好的谈判意愿，在大多数议题上都很积极地参与，他们没有阻止任何一项议题，但我也理解并尊重在一些议题上，必须和他们一起推进。总体上，RCEP不能离开印度单独谈，印度是RCEP重要的谈判方，RCEP的所有谈判方都希望能够与印度做生意，并达成一些基于规则的全面协定。比如，我们感受到印度对农产品中的奶制品比较敏感，我们就先和印度通过双边沟通，如何通过多边谈判来对双方都有益。

第一财经：新西兰是否已经将RCEP谈判作为首要推进目标，促成谈判尽可能地全面和具有雄心？中美之间的分歧，是否为阻碍RCEP达成的最大障碍？

达米安·奥康纳：确实如此，我们希望RCEP能够尽可能地全面和充满雄心，但我们也认识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定其它国家会想要，所以这是一个为了更伟大的目标和妥协的过程。我们一直采取灵活的方式，倾听双边贸易伙伴对我们的期待，以便作出调整和改变。

具体到中国，我们能够给中国提供高科技和农业的投资，并给予农民有附加值的支持。我认为，只要有合适的设置，这个协定对双方都是有巨大好处的。

我觉得现在的一些中美分歧，实际能引导我们解决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反而可能会帮助RCEP谈判的顺利完成。

第一财经：目前CPTPP的进展如何？中国是否可能加入CPTPP的谈判？中国该如何获得进入准入？你是否认为中国是CPTPP扩张谈判的合适选择？

达米安·奥康纳：CPTPP是个伟大成功，就单一市场，比如与日本、新西兰都获得了超出预期的收益。更重要的是，CPTPP搭建了一个基于贸易规则的基本框架。

我们欢迎CPTPP有新的成员，也欢迎中国加入，我们希望通过RCEP的新进展，能够让中国有一个更好的位置去参与CPTPP。中国是新西兰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和新西兰之间已经签署了一个富有活力的贸易协定，这也可以延伸到CPTPP中。

第一财经：在RCEP会议之后，你还与中国的农业农村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举行了会谈，这些会谈的进展如何？中美农产品贸易如果出现争端，新西兰是否能够填补中国市场对农产品需求的空白？此外，据说农业领域是RCEP谈判中最困难的部分，你是否认为中国新西兰在此领域会有一个突破？

达米安·奥康纳：这些会谈是推进参与规则的确定性的重要一步，围绕着尊重彼此的体系，并作出提升，尤其是在食品安全领域，对彼此有机食品的认可，在这两个重要领域签署的协议，是推进的重要一步，由于双方经济发展的速度，也将会建立具有活力的关系。

在农产品方面，新西兰的产品只够养活总共5000万人口，我们只能为中国这个大市场提供少量的肉类和植物蛋白质，以及少量纤维素。所以我们不能期望利用这个（中美贸易争端）机遇，我们希望中美之间能够尽快解决目前的问题，以稳定市场。

第一财经：到目前为止，你比较倾向于哪个版本的WTO改革方案？在未来的数月中，上诉机构瘫痪、补贴，还是发展中国家地位？你做好了年末WTO上诉机构瘫痪的准备吗？

达米安·奥康纳：我们认为，现在是改革以上所有议题的时机。我不想排序，我们如果要重塑对WTO的信心，所有以上议题都需要解决。

但很显然，上诉机构的问题是个重大挑战，也很紧迫，我们希望WTO依然能够作为一个重要国际组织正常运行。我一直对WTO改革很乐观，我们仍然在取得进展，目前还是有一个支持国际贸易体系的结构，我们会通过外交渠道、国际场合、我们会持续帮助解决这个问题，WTO、RCEP、CPTPP，都能驱动相关国家的带来一些确定性。

第一财经：你怎么看待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你觉得这对于新西兰是否有帮助？

达米安·奥康纳：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当然给新西兰带来了机遇，我们会最大化这种机遇带来的收益，这是一个在成长中的巨大市场，我们与这里的人民建立了很好的关系，未来合作也将以此为基础。

比如，对于年末即将于上海召开的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我们将鼓励尽量多的新西兰企业去参加，现在这些企业正在与政府机构一起合作。我希望我和同事能够来参加，来支持所有的新西兰公司，尽所有可能来建立进入中国的机遇与合作关系。

新西兰出产高品质的食品，这一直是最重要的领域，我们有技术、工程技能、很多创新性的公司，我们希望进入中国市场具有成长性的基础设施领域，工程、IT、食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