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康县长岛30年产业变迁：曾靠海货暴富，如今打造“北方海南岛”

想要去长岛就要在山东蓬莱市坐渡轮，6海里（1海里约合1.8公里）的航程需要35分钟左右。

第一财经记者几年前曾去长岛参加会议，当时会开到一半，天气预报称有台风影响长岛外围，于是大家匆忙离岛，因为一旦停船，就可能被困在岛上好几天。

但如今，来往长岛已不再会有这般“狼狈”的情况发生。渡轮内设施完备，二等舱里除了有舒适的座椅和茶桌，还有免费提供的饮料。而这样的转变源自长岛的产业转型。

从曾经的“钱用麻袋装、用尺子量” 的长岛渔业暴富传说，到如今“南有海南岛，北有长岛”的精品旅游岛建设，长岛的转变不过30多年。

曾经的辉煌

长岛是山东省唯一的海岛县，隶属烟台市，位于胶东、辽东半岛之间，黄渤海交汇处，地处环渤海经济圈的连接带。长岛岛陆面积56.8平方公里，海域面积3541平方公里，海岸线187.8公里。

长岛“发迹”于海水养殖。上世纪80年代中期，山东迎来了海水养殖的产业浪潮，长岛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被命名为中国鲍鱼之乡、扇贝之乡、海带之乡。

有传闻，当时长岛人卖海货用麻袋装钱，收钱时懒得用手数钱就用尺子量钱厚度，当时人民币的最大面额是10元。

日前，第一财经记者在长岛探访时，向当地居民求证这一“暴富”传说是否属实，他们表示，当时很多海水养殖户就是那样，在山东，只要一说是长岛人，都会被认为是万元户。

上世纪90年代中期，长岛的栉孔扇贝产量占全国总量的7成以上。1996年，长岛全县养殖栉孔扇贝规模达3.5万亩，GDP达13.3亿元，有6项经济指标的人均水平居全国14个海岛县之首，长岛一举成为全国第一个小康县。

直到现在，长岛还有很多人把海参叫做“土肉”，把鲍鱼叫做“地瓜”，意思是长岛人不稀罕这些东西。

但随后的1997年，长岛的贝类养殖业遭遇了一场罕见的灾难，就此结束了长岛海水养殖10多年的辉煌。

“以前养殖的扇贝，五颜六色很漂亮，也很少有泥沙。现在的扇贝呢，捞上来倒是挺沉的，但里面都是沙子。”一位当地居民在北长山岛一处渔港指着扇贝养殖地这样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由于此前单一的养殖模式给长岛周围海域造成巨大污染，人们只想着养殖扇贝却不知道扇贝的食物藻类已几乎在周围海域绝迹。因此造成的海洋生态链阻断，叠加海洋环境恶化等多种原因，长岛县推倒了第一块海洋生态恶性循环的“多米诺骨牌”，全县扇贝养殖连续三年大面积死亡。

“1997年后，扇贝连年大灾，‘王国’风光不再，直接损失几十个亿，全县经济和渔民收入急速滑入低谷，根本症结在于渔养业乃至整个经济结构的‘单兵作战’，使经济格局陷入一败俱败的窘境。”长岛当地一位居民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

虽然当时专家对于扇贝大面积死亡的解释不完全一致，但有一点是公认的：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当时正变得越来越恶劣。

企业排污或漏油，导致海水水质恶化；填海造地工程，让很多养殖户失去养殖海参、扇贝和对虾的领地；越来越多建成的人工岛，造成鱼类洄游路线受阻，沿海的渔业资源日益枯竭。这是专家当时对烟台整个海洋生态环境的判断，当然也包括长岛。

此后，长岛人又转型做起了海参、鲍鱼育保苗产业，但养殖设施的消毒污水未经处理直接排放，进一步吞噬了海滩。

伴随长岛海水养殖产业“没落”的是外地养殖产业的兴起。按照长岛当地人的说法，海参育苗技术是长岛人的强项，甚至可以说是中国最强。长岛人把大江南北的人都教会了，才有了辽参和闽参的繁荣，但结果却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海洋是长岛人的金饭碗。”一位长岛人这样说，“但从那以后，长岛就迷失了方向，端着金碗到处要饭。从一个人均税收最多的县到财政税收养不了自己县的县。”

长岛的机遇

如今，长岛正在谋求转型，旅游与渔业并举。

2011年1月，国务院批复了《山东半岛蓝色经济区发展规划》，作出了建设长岛休闲度假岛的部署。2012 年12月，山东省发改委正式批复实施《长岛休闲度假岛发展规划》，特别要求“以国际化高标准打造代表中国海岛品质的、彰显蓝色魅力的休闲度假胜地”。

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生态的恢复。

2018年6月，山东省发布《关于同意设立长岛海洋生态文明综合试验区的批复》，其中要求“实施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把生态保护作为第一要务，把绿色发展作为根本前提，坚持世界眼光、国际标准、长岛优势，以体制创新、模式探索为重点，强化政策保障，推动陆海统筹发展，将试验区建设成为蓝色生态之岛、休闲宜居之岛和军民融合之岛”。

在长岛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提到，长岛在全省县域率先编制完成“山水林海城”生态保护修复工程实施方案。

以此为基础，带来的是长岛旅游和渔业的双线并进。目前，长岛南北长山环岛慢行旅游服务系统全线运营；孙家渔家风情园、万源商超综合体、北隍城筑海旅游体验基地等项目主体完工；万泰渔号小镇、高端渔家乐园区和乡村民宿等业态互补融合。

海水养殖方面，长岛则立志于转型升级。包括深入推进“海生长岛”项目实施，继续在良种繁育、新品种引进、健康养殖模式等方面开展科技对接；积极推进多功能平台、人工鱼礁、深远海养殖网箱等装备布局应用，推动海洋牧场开发向规模化、工程化、信息化方向发展等。

“政府不要光搞市政建设，更要把精力放在如何布局长岛的海洋资源开发和利用上。”当地人士说，长岛能不能实现由海洋资源大县往海洋资源强县的转变，是长岛能不能再次腾飞的保证。

但转型才刚开始，问题还有不少。比如长岛当地居民几乎每户都在做渔家乐，这就造成了拉客等无序竞争。“一年只有一个季节的旅游旺季，竞争在所难免。而且现在严格控制岛外车辆上岛，这对交通秩序有利，但上岛人数有所减少。”长岛居民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事实上，长岛的机遇不止旅游和渔业。近年来，山东各地加快推进行政区划调整，提升城市发展空间，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其中，2018年3月初的《中共烟台市委关于调整蓬莱市、长岛县行政区划的决议》提出，撤销蓬莱市、长岛县，设立蓬莱区，以原蓬莱市、长岛县的行政区域为蓬莱区的行政区域。烟台市相关部门日前表示，这些都在运作中。

还有就是渤海湾跨海通道也在论证中，如果规划成为现实，长岛将成为渤海大通道的南部重要节点。

长岛之变，还待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