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撕反目伴夫唱妇随 500强夫妻店结局看人品

近日，当当网联合创始人俞渝和李国庆互撕的消息铺天盖地，一起创业的夫妻档最终演变成水火不容的“仇人”，当当网夫妻店模式内部多年暗藏的矛盾也被激化到了台前灯下。

但在竞争激烈的商场，夫妻店并非“稀有物种”。

店大之后

在零售业界，也有不少夫妻店，比如蝉联全球500强榜首的沃尔玛。第一财经记者曾到位于美国阿肯色州北部的本顿维尔对沃尔玛总部进行实地采访，这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城市，然而由于巨头沃尔玛总部在此，于是每年会有不少零售商、供应商等聚集于此，而沃尔玛的股东大会也会在这里举行。

第一财经记者在美国采访沃尔玛总部时，可以感受到沃尔玛的家族企业气息与职业经理人并存。在股东大会的现场，沃尔顿家族成员具有重要地位，但是所有的公司治理也必须按照企业架构和职业经理人的角度去做专业经营，而这一切或许与沃尔顿夫妻与家族的理性管理有关。

沃尔玛创始人山姆·沃尔顿是个勤劳而具有商业头脑的创业者，其妻子海伦.沃尔顿对于稳定企业甚至是可持续发展起了重要作用。第一财经记者梳理公开资料了解到，海伦·沃尔顿是整个家族的道德权威，沃尔玛的壮大是她和丈夫山姆·沃尔顿一起努力的结果，她的儿子罗伯·沃尔顿回忆说：“爸爸很喜欢听妈妈的话，如果爸爸不听，妈妈也会用事实让爸爸听从。”山姆夫妇去世之后，家族的决策权就交给了罗伯·沃尔顿。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眼光里，罗伯凭借跟随父亲工作数十年的经验，带领沃尔玛继续发展壮大。听从母亲海伦的建议，继续将中小城市和大的村镇作为沃尔玛超市建立的首选，将“低利润、小库存、大批量进货”的理念发挥到极致。而如今，沃尔玛在职业经理人的管理之下也发展得不错。

以本土零售业者而言，步步高就是典型的夫妻创业企业。张海霞原本是一名国有企业职场女性，上世纪90年代，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她从一名普通的营业员升为柜长，之后被提拔为总经理助理。然而当丈夫王填决定创业做超市零售时，张海霞毅然放弃了一切，追随王填创办步步高超市连锁，从商品批发代理业务开始，一步步扩张，成为了区域龙头零售企业，并在如今的新零售时代创办了电商平台来进行转型。张海霞曾经表示，一个人的幸福生活要由自己创造，她期待在更大的天地里有所作为。

颇有意思的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夫妻共同创业的关系，还是企业文化所致，在很多零售大会的场合，第一财经记者都会看到王填带着妻子张海霞共同出席，而喜爱唱歌的王填甚至会在一些大会上偕妻子合唱表演。也有业界人士认为，这样的合体表演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给公司员工以信心。

罗兰贝格管理咨询全球合伙人兼大中华区副总裁陈科接触过不少家族企业案例，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夫妻店模式在创业初期是有存在的必要性的，因为比较容易起步，但是长期如此经营就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公司层面和家庭层面的混淆，经营权和所有权的混淆，最常见的就是如家里谁说了算，公司谁说了算，这似乎很难区分。加上利益和一些家庭关系或矛盾等，都会导致问题的出现。

“所以我觉得，夫妻店模式可以存在，但必须进行专业化切分，如果大家可以明确分工，严格遵循规则，其实是有利于公司发展的，毕竟夫妻或者其他家族成员对企业很了解。但如果做不好明确的切分，那么很多时候，都是以一方淡出来维持公司稳定的。”陈科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何伟（化名）在一个家族企业供职多年，其向第一财经记者透露，其所在公司最初是创业双方各占50%股权的形式存在，而发展多年内，大家也都相安无事，但各占半壁江山也让谁都没有绝对话语权，最终是相对强势的一方掌控公司，另一方逐渐淡出，但大家的家庭关系还都维持得不错。

反目之后

目前已经成为500强的龙湖集团（00960.HK）早年同样是由吴亚军和丈夫蔡奎共同创立的。

2012年，吴亚军与丈夫蔡奎离婚，分给蔡奎超200亿港元，而两人的离婚同样让整个龙湖集团的股权分裂。彼时，吴亚军与丈夫蔡奎共同持有公司逾70%权益，离婚后，吴亚军的丈夫蔡奎将持有龙湖15.62亿股权，相当于200多亿市值。

虽然当时两者离婚相对和平，依旧给市场带来一定的悲观预期。当时很多投资人担忧，未来蔡奎若选择将股权进行变现，将影响龙湖集团的股价表现。婚变消息公布当天，龙湖集团股价下跌了4.2%。

经历了这样的夫妻管理模式之后，龙湖也逐渐进行了去家族化管理。

2018年11月，龙湖集团发布公告称，董事会已获汇丰信托知会，作为家族财富及传承计划的一部分，SilverSea全部已发行股本于11月21日由母亲信托分派至女儿信托。女儿信托设立人为吴亚军的女儿蔡馨仪，而母亲信托为吴氏家族信托，由吴亚军在2008年6月11日设立，受益对象为包括蔡馨仪在内的吴亚军的若干家族成员。本次分派不影响龙湖集团运营。上述事项后，龙湖集团实际控制人未发生改变。公告日龙湖集团股价下跌了2.5%，但隔天股价开始反弹，此次家族财富转移对公司的影响较小，吴亚军通过家族信托实现了财富的平稳传承。

一位长期研究企业管理、家族企业传承的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夫妻创业反目的情况在商界非常常见，背后的根本原因，是家庭规则和商业规则不一样。“家庭规则强调的是感情和奉献，在家庭里更多谈的是感情而不是利益，更在意的是家庭关系和谐而不是讲道理；而商业规则强调的是利益和制度，当这两种规则在同一家公司里出现，就会引起很大的冲突。”

该人士指出，两种规则的冲突，容易导致公司管理很难正规化，难以吸引高度职业化的人才和资本进入。通常的处理方法是在公司步入正规管理的时候，进行一些切割，甚至夫妻其中一方需要淡出公司，这样来确保公司管理的正规性。

“当然不是每个公司都能做到完美的切割，比如当公司已经很大了，夫妻双方各自有职务的话，需要通过家族和公司的内部规则将一些制度明确下来，明确家庭规则不得影响商业规则，双方权责要做切割来避免夫妻之间的利害冲突显性化，从而规避夫妻或家族创业对公司管理正规化的影响。”该人士对记者说道，这种权责切割更多只能作为一种补救方式或权宜之计，夫妻店要想走得长远，根本办法还是某一方只作为股东，退出日常管理，来确保公司管理的正规性。

风投折戟夫妻档

而在投资圈，夫妻档创业常常被视为投资风险之一，风投折戟夫妻店的案例时有发生。

2010年，土豆网酝酿多年准备赴美上市，却因其首席执行官王微与妻子杨蕾之间的离婚财产纠纷而搁浅。前妻杨蕾向法院起诉分割财产并保全冻结了王微所持土豆网的主要股份，即将上市的土豆网只好暂停了上市步伐。最终土豆网上市延迟了半年之久，错失成为行业第一家赴美上市的企业，市值被市场低估，投资人损失严重。

无独有偶，2012年赶集网计划赴美上市，却因创始人杨浩然与妻子王红艳的婚姻矛盾而失败。双方在美国诉讼离婚，王红艳称杨浩然恶意转移股权，这场离婚财产纠纷持续了长达三年之久，最终赶集网上市失败，也错失了和58同城合并的良机。

而早在2006年，时任真功夫董事长的蔡达标和妻子潘敏峰协议离婚，但彼时真功夫公司正欲筹划上市，为了引入风险投资两人向外界隐瞒了婚变，伴随离婚纠纷最终蔡达标身陷囹圄。

作为三家公司的投资人，今日资本创始人、总裁徐新因此遭受了不少损失。在谈及对夫妻档创业投资时，她曾向记者表示，在投资过程中夫妻问题并不是重点，这是私人情感事宜，但如果影响到公司信誉和运营，作为投资人会进行干预。

至此，婚姻状况成为不少投资机构尽调中的“隐秘要素”。事实上，在土豆网事件爆发后，风投圈曾流行“土豆条款”，即公司核心创业团队和配偶签署协议，配偶同意创业者婚内股权为创业者个人财产，同意不对公司股权主张任何股东权利，公司创始人结婚或者离婚必须经过董事会，尤其是优先股东的同意等等。

一位投资人告诉记者，“土豆条款”的落地并不现实，通过协议很难对不可控因素产生制约。但挑选项目的过程中，针对夫妻档创业且共同持有股份的项目，往往会比较谨慎和敏感，尽量不去碰。

“投资就是投人，而夫妻之间如果因为婚变、财产分割而产生民事纠纷，在企业上市、并购过程中就会成为最大的风险。”上述投资人表示。

事实上，对于投资人而言，夫妻档创业最大的风险在于管理，因为角色转换问题，极易出现内部管理不规范、流程不透明、外界合伙人难以引入和融合问题，最终造成人力资源浪费和内耗。

（见习记者陆瑶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