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WTO上诉机构前主席张月姣：WTO不可能消失，但改革不能操之过急

迫在眉睫的世界贸易组织（WTO）改革将何去何从？

在5日的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下称“进博会”）虹桥国际经济论坛期间，于“世贸组织改革与自由贸易协定：路径选择与前景展望”分论坛上，WTO上诉机构前法官、前主席张月姣就WTO改革话题接受了第一财经记者的专访。

成立24年来，WTO成员数量不断增加，目前涵盖全球98%的贸易额，然而近年来，随着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体制受到冲击。

张月姣对第一财经记者细数了WTO目前遭遇的挑战，比如有些WTO成员方阻挠上诉机构成员遴选程序启动，可能致使上诉机构面临2019年底陷入瘫痪的风险，严重影响争端解决机制的有效运行。此外，滥用国家安全例外措施、不符合世贸组织规则的单边措施以及对现有贸易救济措施的误用和滥用，破坏了以规则为基础、自由、开放的国际贸易秩序，影响了世贸组织成员特别是发展中成员的利益。

张月姣认为，上述做法损害了世贸组织的权威性和有效性，导致世贸组织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回顾在世贸组织9年的工作经历，张月姣表示，她亲眼目睹了争端解决机制（DSB）取得的成效，这一机制确保基于规则的贸易体制的稳定性。同时，她表示，争端解决是WTO中最重要的功能。“但是到12月10日，DSB会停摆，非常糟糕。”她说道，“所有争端解决都是公共产品，是法治的重要组成部分。”

对此，张月姣告诉第一财经记者，WTO遇到的问题是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方面有机制本身的缺陷，比如决策比较慢。毕竟在乌拉圭回合时期，成员只有100个，如今有将近164个成员。”她说，鉴于WTO是个“成员导向型”组织，也就意味着成员有充分的自主权。因此，她认为，更为重要的是成员间如何求同存异、互信支持互相理解，达到一个更加开放和自由的贸易秩序、达到更理想的全球经济治理。“这对全世界都有好处，但这需要时间。”她说。

“我们不能对WTO的改革操之过急。”张月姣认为，“只要大家坐下谈就好，不要互相攻击、采取贸易保护主义的手段等。”

张月姣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正如她在上诉机构的告别演讲中提到的，WTO不可能消失或者灭亡。“这些都是人类的财富，是100多个成员经过70年谈判的协议。是对国际法减少碎片化的巨大贡献。”所以，她相信WTO成员会克服暂时的困难，通过多边的磋商和谈判，互相理解，真正做到包容，维护这个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

对于中国在WTO中的作用，张月姣表示，经过15年，中国在WTO已经从复关和入世的新成员变成一个重要的成员。而且，中国在宣传和执行WTO的相关工作方面做出的成绩也举世公认。“通过加入WTO，中国市场对全世界更加开放，这对世界是一个贡献，同时这些规则也促进了国内的经济体制改革。我认为是一个双赢和多赢的局面。”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