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管涛：全球市场震荡，人民币有条件保持供需平衡

3月9日，在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收盘于6.9499，较2月末上涨0.6%，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基本收复疫情发生以来跌幅。

近日，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的扩散，造成全球金融市场剧烈震荡，美元指数快速回落，人民币汇率出现升值。接下来，人民币汇率走势如何，我国跨境资金流动及国际收支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第一财经记者专访了武汉大学经济学博导、董辅礽讲座教授管涛。

第一财经：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月初人民币汇率出现短暂贬值，随后总体呈现双向波动，但总体来看，在全球货币市场中表现总体稳健。截至3月9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为6.9260，较2019年末升值0.72%；截至6日，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上涨1.9%。主要原因是什么？

管涛：主要还是得益于中国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及时有效，稳定了市场信心。2月3日开市后，人民银行和国家外汇管理局等有关部门采取了一系列应对疫情冲击的政策，保持流动性的合理充裕，支援抗疫企业的生产。抗疫中期，再出台政策支持中小微企业复产复工。其次，2月20日以后，疫情发展在全球范围内出现分化，中国境内疫情逐步得到控制，境外扩散趋势却在加速，形成了反差。由于汇率是两种货币的比价关系，美元避险功能减弱，美元指数走低，使得人民币汇率趋稳。进入3月份之后，人民币对美元汇率重回“7”以内，上周五人民币已经超过了上年年底的水平。第三，3月3日美联储降息之后，市场避险情绪上升，美债收益率大幅下降，中美利差进一步扩大，也支持了最近人民币汇率的企稳回升。

第一财经：目前，疫情在中国以外其他国家的发展态势还不明朗，如果全球市场进一步波动，甚至引发全球经济的衰退，外汇市场将会受到怎样的影响，人民币汇率会呈现怎样的走势？

管涛：在疫情刚刚开始的时候，美元被作为全球避险货币，一度升破99，这也是前期人民币下跌的原因之一。但最近一段时间，美元指数的下跌，对人民币走强起到了支持作用。美元指数下跌主要是市场认为，美国在疫情应对方面表现迟缓，失控风险在增加。同时，美国在3月3日降息之后，进一步收窄了政策空间，市场担心未来会继续走向0利率，甚至负利率，美国经济未来会减速甚至陷入衰退。从这个角度来讲，美元指数的走弱、中美利差的扩大，对人民币汇率的影响是利多。

但是，市场一定不要去赌单边，这其中也有很多不确定和不稳定的因素。比如，3月9日，美元指数跌破95，但当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还出现了小幅贬值，这有可能是因为全球股市、油市大跌，市场避险情绪上升。尤其需要提高警惕的是，由于疫情在全球扩散，对全球经济和金融带来冲击，有可能会出现回溢效应，对中国反过来造成影响，造成市场情绪的波动，阶段性也会让人民币波动。

第一财经：有一种担心，因为疫情原因，最近一段时期中国的外贸会受到一定的冲击，这是否会对我国国际收支造成影响？

管涛：实际上，在央行不干预的情况下，国际收支中，贸易和非贸易呈现一种镜像关系，也就是说贸易顺差对应的一定是非贸易项下的逆差，反之亦然，市场会自主平衡。比如，2018年一季度，300多亿美元的经常项目赤字，但是资本项下却净流入600多亿美元，外汇储备增加，人民币升值。所以，大家不要以为出现逆差，人民币就一定贬值，从理论到实践都没有这个逻辑。

从外汇局数据来看，1月，银行结售汇小幅顺差64亿美元，综合考虑远期、期权等其他供求因素，外汇市场供求呈现基本平衡略有盈余；企业、个人等非银行部门涉外收支顺差74亿美元，贸易、投资等主要渠道的涉外收支总体稳定。2月，我国外汇市场运行总体平稳，2月末我国外汇储备余额31067亿美元，与2019年末基本持平。这些数据显示，我国外汇市场已经较好地吸收并适应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初步影响。

2020年，我国国际收支仍有基础、有条件延续基本平衡的格局。从经济基本面看，目前，我国已初步呈现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的态势，企业复工复产有序推进。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等宏观政策逆周期调节的力度加大，支持受疫情冲击企业和实体经济发展，为全年发展目标任务的实现提供有力支撑。从制度层面看，深化改革开放的潜力和空间依然较大。例如，2020年新的外商投资法全面实施，新的证券法也开始实行，金融领域对外开放进一步加快，营商环境继续优化，境外投资者投资我国也会更加便利。从市场环境看，随着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逐步完善，汇率弹性不断增强，外汇市场调节能力和市场成熟度也将继续提升。同时，全球主要经济体竞相降息，进一步凸显了人民币资产的配置价值，人民币资产在全球范围内具有较强的吸引力。

总的来看，今年以来，我国外汇市场运行总体平稳。虽然疫情对我国经济运行造成一定冲击，但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改变，疫情影响是短期的、总体上是可控的，未来我国国际收支有基础、有条件继续保持基本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