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政府出手救助大企业，为何先救法荷航和雷诺？

为了援助受疫情影响的国内企业，法国政府出大招了。

当地时间24日，法国经济与财政部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在接受法国电视一台采访时表示，法国政府准备以合计70亿欧元的贷款和贷款担保支持法国最大的航空公司法荷航渡过难关。此外，法国政府还考虑提供50亿欧元贷款救助汽车制造商雷诺。不过，这两个救助方案还需经过欧盟委员会批准。

勒梅尔此前在接受卢森堡广播电视台采访时表示，法国政府已拟定了一份可能需要国家救助的企业名单，法国政府将投入大约450亿欧元帮助企业抵抗疫情冲击，同时将为企业从银行贷款提供3000亿欧元的“国家担保”。

对外经贸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金融学教授赵永升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法国政府为法荷航和雷诺提供贷款和贷款担保，有利于缓解这两家公司的流动性危机，有助于其复工复产。“从提升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角度来看，这将提升国内投资。从就业角度来看，航空和汽车业在法国就业市场占比较重，有助于缓解法国的失业率。”他说，“但是，法国政府最先选择这两家公司施行救助方案，有可能是想借机提升法国在这两个领域的国际工业核心竞争力。”

保护法国工业企业

法国政府为法荷航提供的援助分为两部分：其一，由六家银行组成的银团提供40亿欧元国家支持贷款，法国政府为贷款的90％提供担保，期限为12个月；其二是来自国家的30亿欧元直接股东贷款，期限为四年。

勒梅尔表示，这并不是法国政府的无偿援助。在获得贷款的同时，法荷航需要对成本控制和业绩采取更强有力的措施，并需要在2030年将碳排放量减少50%。

法荷航和雷诺在此次疫情中受影响较大。据法荷航日前发布的数据，该公司3月乘客数量暴跌近57%，4月与5月将有逾九成飞机停飞。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史密斯（Benjamin Smith）在接受法国《回声报》采访时表示，受新冠疫情影响，预计在未来的两年内，公司业务将无法恢复正常。

雷诺临时首席执行官克德尔博斯（Clotilde Delbos）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今年第一季度，雷诺消耗了逾50亿欧元现金。截至3月底，公司持有103亿欧元的流动性储备，低于2019年底的158亿欧元，目前公司正以每月6亿欧元的速度消耗现金。

德尔博斯说，雷诺在欧洲的所有生产工人都参加了部分失业计划，85%的非工厂工人处于半休业状态。

勒梅尔表示，法国部分产业受疫情影响巨大，法国政府有义务和责任保护具有象征意义的法国工业企业。“即使因为救助企业背上大量债务，法国政府也不愿看到大量企业倒闭。”他说。

法国政府是法荷航和雷诺最大的股东。目前，法国政府是法荷航最大的单一股东，持股14.3%，荷兰政府持股14%。法国政府拥有雷诺约15%的股份和两个董事会席位。

为何先救它们？

根据瑞士信贷的一项研究，法航荷可以采取诸如部分失业或将未使用的机票转换为资产的措施，以此改善现金流。在该条件下，法荷航可以拥有多达314天的现金。

那么，为什么法国政府要最先救助法荷航和雷诺这两家公司？

法荷航和雷诺是法国的国家名片。据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指南，2019年，两家公司的营业收入分别为313亿和678美元，两家公司在世界《财富》500强排名中分居第401和143位。

赵永升认为，从提升GDP的角度来看，为两家公司提供120亿欧元的贷款，将提升国内投资。从就业角度来看，航空和汽车业在法国就业市场占比较重。此外，这两家公司均属法国的公有部门，在特殊时期，公有部门会吸纳部分失业就业人口，缓解失业率，有利于国家稳定。

赵永升补充道，救助法荷航，也有助于帮助法国整个航空产业链恢复产能。法荷航是空中客车在欧盟最大的客户，法荷航的需求一旦恢复，则将牵动上游飞机及零部件制造商，同时也会提振旅游业。在财务方面，空客的交付速度较慢，依赖于预订单的方式，法荷航的需求增加，有望为空客的资金链注入流动性。

德尔博斯表示，预计公司将在5月下半月完成资金贷款，这笔贷款将帮助雷诺复工复产。雷诺表示，计划重新开放法国的组装厂及欧洲的部分工厂，开工率约为正常产能的25%，并将尽快提高至50%。同时，随着需求的改善，这一比例还将进一步提高。

同时，赵永升分析，这可能是法国政府出于战略层面的考量。在航空领域，法国和美国两个国家位于第一梯队；对于雷诺、日产和三菱来讲，其背后均有法国和日本两国政府参股。“疫情让航空和汽车产业元气大伤，但这也是一个洗牌的机会。法国可以在此期间为其提供一定程度的补贴，进而在未来全球的航空和汽车产业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赵永升补充道，在正常时期，如果法国出资资助法荷航和雷诺，可能有被控诉“不正当竞争”和“国家补贴”的风险，但是在疫情这种非常时期，这是许多国家都出台的举措。

不过，欧洲汽车工业联合会总干事惠特曼认为，救助欧洲汽车业确有必要。在疫情发生之前，汽车行业已面临着销售放缓、利润率下降等挑战。如果政府不对其加以救助，汽车企业可能会丧失生产和研发能力。

圣加伦大学汽车行业专家杜登霍夫教授也认为，疫情使汽车行业困难重重。一方面，疫情使汽车市场需求下降，另一方面，此前欧洲汽车产业已面临欧美贸易争端带来的负面效应。

对于勒梅尔提出的盈利和环保要求，赵永升认为，两家公司后续的表现也有待观察。首先，公司是否扩大盈利，其标准是由政府界定的；其次，环保的结果尽管可以量化测算，但对测算如何有效加以监控，其实是个世界难题。

赵永升提醒，法国政府的补助仍具有一定的副作用，可能会导致“荷兰病”。从微观的角度来讲，企业发展要靠生产要素，而非政府补贴。在获得贷款后，法国企业应着眼于生产要素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