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美《外国公司问责法案》，中概股退市压力大增？

去年以来始终牵动着投资者情绪、影响中概股走势的《外国公司问责法案》（HFCAA），隔夜再次发酵。

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网站消息，美国证交会24日发表声明称，已通过临时最终修正，以执行由国会授权的HFCAA对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要求。市场预期这会加速中概股企业退市和赴港二次上市，但未必能如法案声称的保护美国投资者。

中概股退市压力上升，或选择回归再上市

SEC当地时间3月24日公告称，已通过HFCAA最终修正案，并征求公众意见。该法案要求，外国发行人连续三年不能满足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对会计师事务所检查要求的，其证券禁止在美交易。

HFCAA最早于2019年3月被提出，旨在要求外国证券发行人确定其不受外国政府拥有或掌控，并要求在美国上市的外国企业遵守美国上市公司会计师监督委员会（PCAOB）的审计标准，否则面临潜在的退市后果。其后，美国国会于2020年12月通过HFCAA，并在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签署后正式生效。

根据美富律师事务所(Morrison & Foerster)此前发布的报告，HFCAA增加了几项关键要求，包括识别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未能审阅的发行人、禁止交易、解除初始交易禁令、若再次无法审阅则禁止交易五年以及披露政府控股或实际控制。

尽管HFCAA适用于所有在美国上市的外国企业，但目前在不接受美国PCAOB检查审计底稿的外国上市企业中，中国（包括中国香港）企业占了近90%。

SEC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中国有超过150家企业在美国各大交易所挂牌，总市值达1.2万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87万亿元）。此外，根据PCAOB官网的数据，目前有超过200家中国上市企业聘用不接受PCAOB检查的中国大陆和香港的注册会计师事务所。

基于此，市场人士普遍预期，SEC此举会增加中概股企业在美国退市的压力，并有可能选择赴港二次上市。美富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朱晨昊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曾表示，尽管SEC刚刚发布了有关披露外国政府持股权和控制权的规则，但SEC仍在评估如何实施《问责法》的核心部分，即禁止交易和识别相关发行人，而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执行时间表。

不过，他坦言，即使在目前阶段，“即将颁布实施的HFCAA，几乎肯定会降低新的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热情，许多发行人可能会采取观望态度。同时，如果最终不得不在美国退市，一些已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可能会考虑私有化，转而在较为友好的司法管辖区（如香港和上海）重新上市。”

“SEC的要求，可能将导致更多的中国企业选择在美国退市或进入次级交易市场。”德汇律师事务所驻纽约合伙人法瑞斯（Ted Farris）认为，“根据规定，如果SEC的起诉成功，那么它可以永久或暂时禁止中国会计公司审计在美上市中国企业。”德汇律师事务所自2010年以来已成为10多家寻求退市的中概股的法律顾问。

事实上，自HFCAA于2020年在美国国会通过后，在美上市中概股已开始转战香港的进程。截至3月24日，已有12家中概股成功在香港二次上市。

根据港交所的最新交易规则，在美中概股回归上市需符合以下两点要求中的一点：其一，市值大于400亿港元；其二，市值大于100亿港元且当期收入超过10亿港元。银河证券3月2日发布的研报统计显示，目前有48家中概股企业符合在香港二次上市要求。银河证券表示，随着南下资金屡创新高及港交所的制度优势，未来中概股回归有望加速。而中概股二次上市后，大部分企业的市场表现良好。

对优质中概股影响有限

根据Wind数据统计，目前在美上市的中概股，以科技、消费及医疗为主。受SEC消息影响，中概股隔夜大跌，中概ETF CQQQ跌超6%，KWEB跌超8%，唯品会跌逾21%，腾讯音乐、唯品会跌超20%，爱奇艺跌近20%，小鹏汽车、理想汽车跌超15%，哔哩哔哩跌超9%，百度和拼多多跌超8%，腾讯ADR跌5%，阿里巴巴跌超3%。

朱晨昊对第一财经记者称，由于投资者可能考虑退市风险，HFCAA还可能导致现有中概股的交易价格进一步下滑。

但在一些投资机构眼中，该法案对优质中概股长期走势影响有限，且未必能保护美国投资者，甚至可能令美国市场错失吸引中国优质企业的机会。

SEC与PCAOB从去年开始频频对中概股投资人示警，其中一个原因是保护美国投资者，因为全球最大的指数编纂公司MSCI调高了A股在新兴市场的比重，这代表许多依赖MSCI推出指数型产品的基金公司及参考MSCI比重调整资产配置的美国大型基金相继提高了中概股的投资权重。

事实上，去年7月，SEC曾举行过线上圆桌会议，征求包括纽交所副主席兼首席商务官图特（John Tuttle）、纳斯达克交易所全球法规规范执行官扎卡（John Zecca）在内的美国各交易所代表，以及包括浑水投资创办人Carson Block在内的各投资机构代表对法案影响的看法。·

彼时，参与圆桌会议的大部分与会者表示，即使美国决定让无法接受PCAOB监管的中国企业退市，指数型基金经理人还是会去投资港股甚或是中国B股，以符合MSCI的比重，中概股还是会存在于基金经理人的投资组合中，因此，美国此举依然无法保护美国投资人曝露在中概股的风险。

一位与会基金经理人代表称，美国投资者对中概股的刚需，是造成没有折价交易的原因。另一位大型退休基金经理人则认为，目前中概股价格已经反应风险，各个基金有自己的股价模型，可能目前的交易价格对该基金来说已经是折价后的交易价格。

不少与会者还表示，HFCAA的帮助可能有限，并担心立法后可能引发的负面影响，例如令美国失去优秀创新的中国高科技企业来美国上市的机会。

美国交易所代表虽然赞同需要令中概股有更多“透明性”，但认为是否需要采用立法的方式有待商议。扎卡称，SEC如果可以对有效披露增加更多规范，可能就足以见到改变，而立法会带来长期、严酷的影响，且无法随着情况变化及时演变。图特也认为，有效披露加上在股票上做特别标记可能是立法之外的一种方式。

城堡对冲基金前驻纽约美股交易员、资深美股投资者陈大龙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也称，其实，美国许多大型投资机构近年来越来越看好中国企业的投资机会，他此前服务的城堡对冲基金从2019年开始，就安排他前往上海研究参与中国股市投资的机遇，也正因如此，他去年离开城堡，建立了自己的投资机构，专注于A股投资。对于中概股，他认为，部分中概股在美国上市时的估值，大幅低于同类企业在其他市场上市获得的估值，因此“非常值得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