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晖从此无边界 | 海斌访谈

癌症击倒了左晖。

5月20日，贝壳集团发布讣告，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左晖因病去世。左晖生于1971年，今年恰满50岁。

数年来，左晖和他的事业，一直受到关注，其中不乏争议。

2016年的3月，他曾接受我的专访。当时的链家正在经历一场风暴：上海消保委通报了两起针对链家的客诉事件，购房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了被抵押的房产。这显示出链家快速扩张的业务链条上的明显漏洞。

当时，房地产经纪行业普遍涉足的“首付贷”业务成众矢之的，链家也未能幸免。彼时有央行官员表态称，一些房屋中介做的首付贷等产品，可能会引起房地产市场的风险。此后链家停止了这项业务。

这是链家成立15年经历的最重大舆论危机之一。中国商业史上，有许多顺风顺水多年的企业，发展进程可能戛然而止。

当时我已隐约知道左晖经历过重大疾病。我采访的时候，关注两方面问题，链家暴露出的问题是不是能得到解决，这是不是意味着链家触碰到了发展的边界。左晖的健康问题，是不是最终会给链家限定天花板。

针对当时的问题，左晖出乎预料的坦诚。他说，“从来没有一笔消费者投诉里面链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自己接触过的几乎所有的消费者不满，感性的不满也好，投诉也好，链家都有自己的问题。这两起案例也是一样。”

回想起来，也许疾病使左晖直面链家的问题。毕竟，不管是面对疾病，还是企业内部的顽疾，直面问题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左晖是有大企图心的人”，邵非此前这么评价他。邵非是德佑地产的创始人，这家企业被链家收购后，邵非一度出任链家上海的总经理。此后链家在上海跑马圈地，力压中原地产而成为这个城市最重要的房地产中介。

链家始终是行业的焦点，也是我此后一直关注的企业。在我采访后的2018年，左晖重开赛道，设立了贝壳集团。相比链家，贝壳是一个开放的平台。这个平台集合了链家的经纪业务，也吸纳了大量中小型的房地产中介公司。同行的争议和抵制也来自于此。

链家和贝壳的发展并非没有问题，就如中国整体经济和千千万万成长中的企业。但左晖尽量不让企业停顿下来，而是在“干中学”，在发展中解决出现的问题。

近几年时间里，左晖在两线作战。一则是带领链家和贝壳实现地产中介业务的壮大，二则是沉默地与癌症做斗争。在同行的争议声中，左晖去年将贝壳集团送上了纽交所。

即便在今天，贝壳也是一个充满争议，受到部分同行排斥的企业。作为一家全国最具规模的房地产中介，已经有企业建议对贝壳实施反垄断的调查。

链家曾遇到问题，贝壳也曾暴露出缺陷，但不得不承认，左晖一直是探索中国房地产经纪行业边界的人，也是一个愿意为“正确”的事情而付出努力与时间的人。

“我只知道我们在做的事情，这个行业似乎没有人在做。要么就是我错了，要么就是他们错了。”

英年早逝的左晖，并没有被癌症所击败。他身后留下一路探索的身影，以及市值匹敌万科的贝壳集团。毁誉随他而去，而有缺点的战士始终是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