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资本MSA创始人曾玉：40分钟决定投资BOSS直聘，识别靠谱的创始人是投资的核心竞争力

北京时间6月11日晚间，中国最大的在线招聘平台BOSS直聘正式登陆纳斯达克市场，股票代码BZ，发行价为19美元/ADS，位于拟定发行区间顶部。首日涨幅96%，市值149亿美元。

作为公司第二轮融资的B轮独家领投，并之后多次不断跟进投资的机构，和玉资本MSA管理合伙人曾玉和第一财经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和BOSS直聘创始人赵鹏首次见面时的场景，投资后的心得体会以及二十年来对中国VC/PE行业的深度观察与思考。

和玉资本（MSA Capital）成立于2014年，是一家深耕中国，放眼全球的私募股权投资机构，管理规模约15亿美元，受托管理的资金主要来自全球顶尖的主权财富基金、国际资产管理公司、养老基金、大学捐赠基金、母基金、家族基金，以及中国著名的互联网和生物科技企业家领袖。

和玉资本（MSA Capital）目前已完成约100笔TMT及医疗行业的投资。和玉资本中国总部位于北京，在美国、中东及非洲等地均设有常驻团队。

主要直接投资项目：美团点评（SEHK：03690）、蔚来（NYSE：NIO）、华大基因（SZ：300676）、Uber（NYSE：UBER）、医渡科技（SEHK：02158）、BOSS直聘（NASDAQ：BZ）、视比特机器人、小猪短租、飞步科技、Fordeal、T11生鲜超市、燧坤智能、黑芝麻、炎明生物、票易通等。引人注意的是，和玉资本（MSA Capital）的一期美元基金共1.5亿美元，早期投资了第二轮估值11亿美元的蔚来汽车，早期独家领投了1亿美元估值的医渡科技A轮，也早期独家领投了3600万美元估值的BOSS直聘B轮，业界传说中的HomeRun（本垒打）在同一只基金，同一个投资人手中连续不断的发生了。

和玉资本另外一个特点是定位中国GP走国际化。目前4位国际合伙人的首要工作就是帮助被投公司价值发现及创造，协助中国公司走向新兴市场等国际市场。

国际化的第二点是，和玉资本几位资深国际合伙人，已经在中东，非洲，南美，欧洲等国家和地区开展区域性投资，并把中国的投资实践及经验进行落地实施。

“不跟风”的投资机构

“我这个年龄，43岁了，这是我最后一把创业，我一定要all in（下重注），你投多少钱，我就跟着你一起投。”

据曾玉回忆，这是和赵鹏第一次见面时，两人聊天的40分钟里，最为打动她的话。也是真正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坚毅的，决心巨大的重承诺的创业者，曾玉说，我们每天工作都要见数名创业者，很多人都会说一模一样的话，但是赵鹏说这句话的时候，让她真正感受到了创始人的决心。

第一财经：您第一次见BOSS直聘创始人赵鹏，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情境下？

曾玉：我第一次跟BOSS的赵鹏总见面时，是在我们办公室，当时赵鹏已经见了很多个投资人但都没有成功”

那个时候他的公司估值是3600万美元。我们在其他投资者掉单的情况下，仅仅和他聊了40分钟，就决定独家领投400万美元，占了10%的股权。

第一财经：为何您要如此坚定地投资一位43岁的创业老兵？

曾玉：也许当时会有别人觉得我们挺傻的，好像是一个并不合时宜的决定，一个43岁的创业者，一个不被追捧的招聘传统古老行业，这些都可能成为不“性感”追捧的指标。你想想那个时候2015年正好是在移动互联网的黄金巅峰时刻，整个行业都在追捧年轻创业者那时候叫90后，还没有“Z时代”，一夜之间好像只有年轻人才能创造未来了，有经验的资深人士反而不合时宜了，但我们的看法完全相反。

第一财经：所以投资一位创业老兵，对您来说是一个非常困难，需要反复思索才能做的决定吧？

曾玉：恰恰相反，对我们来讲，投资赵鹏非但不是个艰难的决定，还是一个非常容易的决定，让我特别窃喜的一个决定。

我们在这个行业20年了，追风口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吸引力，更希望能够把自己对行业的思考用投资行为表达出，而不是去追逐一些泡沫和迎合趋势。

赵鹏43岁开始创业在我眼里不是缺点，是个优点，正是因为过往六年的在PC时代的招聘行业经验，使他能够一下子抓住招聘行业的痛点，而且能够用产品创新来解决痛点。他最大的创新就是把招聘行业里复杂无效的中间环节砍了，“直聊”变得更有效率，没有过往经验，他完全不可能一上来就抓住这个行业最痛的痛点，可能要走两三年的弯路才能抓住，一个创业公司如果走三年弯路，那就已经没机会了，所以他的过往经验对我来说完全是加分的。

第二，他愿意跟我一起投资，对他自己做的事有这么大的信念，这么大的热情，这么坚定的承诺。这样的创业者我到哪里找呀？

我们在中国看到的不成功的公司，都不是因为这个产品或服务做的不好，都是创始人不够坚韧，不够审时度势，不能快速学习以及纠错，那公司当然不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渡过难关。

一个不行的商业模式，一个好的创业者会通过不断尝试以及纠错来改变商业模式，渡过难关。

能投到这样的公司和创业者是我们的运气，或者说至少30%是我们的运气，好像有人说运气好对一个投资机构来讲，是最大的能力了。

第一财经：初次投资BOSS直聘时，产品如何？数据如何？

曾玉：800个DAU，刚刚开始测试，当时我们要来了试用链接，打了几十个用户电话访谈，马上就签约打款了。

赵鹏现在每次跟他开会都会给我惊喜，后到只要他给我打电话，我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又有什么好事？快说。

第一财经：BOSS直聘从800个DAU，到今天服务上亿人。这个过程中有没有经历什么磨难，是怎么克服这些困难点的？

曾玉：坦白讲，每次融资仍然有很多决定需要做，包括用什么节奏去融资、以什么估值去融资、要谁的钱、不要谁的钱，什么样的钱是有价值的，我在这方面跟他交流的比较多。

第一财经：BOSS直聘融资这么顺利，是否是因为有和玉资本和您在背后替他做背书？

曾玉：我不认为任何投资机构有真正背书的能力。但我们一直希望做的是绝不添乱，在企业需要的第一时间及时尽力提供帮助。在BOSS直聘的每轮融资中我们尽力做到介绍有价值的新投资者以及尽力和创始人交流拓宽视野，比如我们知道赵鹏希望找到最好的AI技术人才，我们就推荐他参加中国科学家及AI人才云集的未来论坛的活动，帮助他引荐人才，也比如我们邀请他在UBS年度大会上去做分享，尽早接触国际资本市场等。

第一财经：2015、2016年有很多招聘项目，为何BOSS直聘能够脱颖而出呢？投资人在其中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曾玉：第一，公司有一个好的投资人群体，投资人想法都比较统一，这是赵鹏的领导力的巨大体现，他把所有投资者的心聚的比较齐，和大家之间的沟通非常好，你想想他们后来有十几个投资人，这是如何的协调能力及大局观才可以做到的。

正是因为他不断给投资人创造超预期，所以大家都尊重他的很多决定。只有一两次当大家觉得他在世界杯广告预算相对比较迟疑的时候，这些投资者会联合推他一把，让他更加大胆地迈一步。

所以基本上跟他这几年相伴走下来，公司跟资方之间没有出现过矛盾或者意见分歧，这叫创始人与投资人的利益一致性，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能力，展现了创业者的控盘能力，这也是创业者跟投资者之间形成的一个正循环，因为他不断给投资者带来超预期，所以投资者不断支持他下一个正确决定，信任和相互依赖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第一财经：您说的我特别有感触，每一个好的创业者，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好的投资者去扶持他。

曾玉：我觉得做一级市场投资者，必须要有自知之明，就是一个好的投资者（除了并购基金以外），必须要明确定义自己和创业者之间的关系和位置，用一个生动的形容，投资者一定不是司机，不是去主导创业公司的司机，他不能把自己定为主角，一定是个配角。

好的时候可以坐在副驾驶，大部分的时候投资者是坐在后排，甚至是后备箱里的，一定要定位好自己的角色。

如果我们在他们的赛道里，比创业者更懂的话，我们就自己去创业了。

我们公司定位，是我们要尽力帮助企业创造价值。但是我们一定是不能夺权的，当我们产生了一点点想要去抢夺方向盘的念想，或者说我们觉得自己对这个赛道的认知是高于创业者的时候，我们心里就知道这个公司已经不行了，内部基本上可以清盘了。

国际化投资机构

第一财经：假如现在有两个创始人，一个大厂做了5到10年的中高管；然后另一个是一个垂直赛道的连续创业者，他们两个的学历差不多，资历差不多，您会更看中哪一个创始人？

曾玉：我其实不想一刀切，因为有点不公平，这一定是不同的事，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下做出判断，但是你非要让我在这个语境下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会选非大厂出来的人。因为大厂的成功是这个平台的成功，他只是巨大机器里面蛮小的一个螺丝钉。

他哪怕是个部门领导，这样的人才大概率放大了自己真正的能力。他的成就更多依靠的是这个大机器的强大，而非那颗螺丝钉的强大，哪怕你是一个很重要的螺丝钉。

我更欣赏一类人，他可能是个连续创业者，哪怕前两次都是失败的，但他是这个机器的最终主导者，他在开这个大机器，这个机器里螺丝钉的各个部件，引擎一个都不少，一号位的创始人一定要有超强的终局观大局观以及控盘能力，这个非常重要。

第一财经：说到创始人，您觉得现在这个时代评判创业者的标准，和2015，2016年有什么异同？

曾玉：国际市场这两年确实有太多变化太多不确定性了，中国创业者不论年龄行业，软硬件的产品或服务，不仅需要做中国市场，还有非常大的独特历史机会做国际市场。这是就要讲究战略了，先从哪个国际市场入手？当地政府监管如何？当地互联网基础设施如电商渗透率多少？物流基础设施健全吗？移动支付基础设施是否还是零？如何从哪一个产品单点切下去？多产品策略何时跟上？这不仅是简单的商业能力，还需要有国际市场的思考能力，以及全球市场大跨度的大数据型思辨能力。

而这些特质或者说是基因真是我们这个中西合璧团队的强项，我们团队不仅有扎根本土的中国人，还有四位美国中东合伙人，都具有非常强的全球实践及视野。

比如前一阵印度突然批量关停APP，这个趋势其实我们合伙人几年前就看到了，我们也在不断提醒我们出海被投公司，在关键时刻给予适当建议。

第一财经：可否介绍您的国际合伙人？

曾玉：BenHarburg作为公司联合创始人及管理合伙人，他有超过在十个国家和地区学习成长及商业发展的经历，商旅超过一百个国家，特别是在新兴市场及国家有非常强的商业实践及投资项目。ChrisLerner作为公司管理合伙人，首席运营官及美元投资者关系总负责人，在中国有超过二十五年的金融咨询经验也是最早到中国参与VC行业实践的美国人，他在过去十年中帮助过超过十二家中国新基金经理完成了首只基金的募集，这是非常宝贵的经验。WalidFaza和MazenAl-Jubeir都在中东办公室，也是在当地最早从事VC投资的先行者。我们这个团队大多数合伙人都是四十多岁的黄金时期，非常信任，大家在一起共同做一件我们都相信的事情，非常有乐趣。

在中国市场，已经有数个非常优秀的GP了，我和他们都认识15年或者20年了。我们认为在中国市场上，如果多一个和这几个优秀GP一模一样的投资机构，是市场不需要的。我们要走一条不同的道路，如同美国作家罗伯特··弗罗斯特所说，“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这条路其实挺难的，我们刚刚进入到第一个里程碑式的元年里，用了5年时间。

第一财经：在帮助被投公司做深度价值创造的过程中，您有什么值得记录和分享的经历？

曾玉：大概三四年前，我们投资了中东北非最大的出海电商Fordeal的时候，我们发现创始人还没去过中东，大概在三四年前，我们带他到中东去，把各地政府相关的监管部门，甚至那边的GP、LP都介绍给他。把整个沙特、阿联酋、约旦等中东几个国家的生态介绍给公司，现在他们在沙特有一个几百人的本土团队。

包括我们的被投公司华大基因，他们其实很早就想做国际化。从4年前开始，我们把中东、非洲、南美、东南亚等数个国家，从卫生部门到当地的医疗系统和LP、GP等一系列生态资源介绍给他们。正好去年新冠爆发时，我们直接间接地帮华大基因，把他们的新冠测序盒子卖到那几个新兴国家，订单数亿美元。

第一财经：BOSS直聘有全球化的愿景吗？

曾玉：我一直鼓励赵鹏做一些国际市场，我会更认真地跟他交流一次。在国际市场上我们还没有看到类似创新的移动加推荐，直聊加匹配的HR产品。我认为这应该是他的使命之一，我们也非常有兴趣协助公司去实现。

“8万小时”定律 加行业生态全视角

第一财经：看到曾总您的个人背景遍布整个一级市场。

2002年，您担任中华股权投资协会（CVCA，原名中华创业投资协会）首位执行董事，还曾参与发起设立天津股权投资协会（TJCPEA），并担任副秘书长。

2004年，您又创立了中国领先的新型投资银行枫谷投资（英文名称“Maple Valley Investment”），成功地为数十家快速成长的各行业领先公司融资数亿美元，包括银泰百货，拉卡拉等。

2006年，您作为创始合伙人发起了第一家专注于中国的美元母基金，其间成功投资过十多家业内回报率较高的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基金。

可以说，财务顾问、母基金，直接投资您都在很早的时候很深入的涉足，并且都取得了相当程度的成功。这里面的经验可以一脉相承吗？

您觉得做FA、包括现在做直投、包括您以前投资基金，三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您之前投基金、包括做财务顾问，对您做直接投资会有什么帮助吗？

曾玉：也许我是唯一一个老兵，把一级市场整个生态系统全部创业都做过一遍的人。

直接投资对我们来讲，一定会错过很多，我们不想投到每个好公司，我们希望大概率投到一些我们看好的行业里，愿意陪着他们成长的好公司，也愿意与创业者一起花时间的公司。

对于直投我还有些思考：一是，投资人在想要赢之前，必须要先学会输，失败中学习效果是最好的。比如说很多最后获得成功的公司都经历了非常多的至暗时刻，这个困难时刻公司可能面临随时解散甚至命悬一线，作为投资者会有一种巨大的投资失败绝望无助感，此刻作为投资者一定要跟创业者一起并肩扛过去，并且要帮助创业者走出巨大的黑暗漩涡，投资人和创始人共同经历过公司这样的生死存亡，最终赢取了胜利是真正战后会师的感觉；二是，投资最重要的是，不是你要投什么，而是要决定放弃什么，要学会放弃一些行业，这个其实很难。过去几年我们几乎没有投资过P2P，在线教育等一度非常火热的行业。

之前投基金、包括做财务顾问，对做直接投资当然有帮助。对我们来讲经验是完全一脉相承的。二十年一级市场的戎马生涯，以点带面，以面带动立体且经纬交织的生态系统。没有路是白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第一财经：回到您自身，过去20年，您每天保持12个小时以上的工作强度，每周只有一个休息日。是什么让您保持如此高的热枕？

曾玉：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特别喜欢跟创业者对话，跟他/她们讨论、辩论，有时也许还有一些碰撞，这样的头脑风暴是我最大的动力和乐趣。

大部分时间我是和创业者一对一交谈的，实话说，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跟他/她们学习，你想想，创始人在自己的行业里有数年的商业积累，人家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把浓缩的经验及逻辑一次性给你讲明白，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儿吗？

第一财经：您会持续享受投资乐趣吗？

曾玉：这个行业可能做的时间越长，经验会更丰富。这是为什么觉得追求商业回报只是我们基本的出发点。这个行业是一个手艺活，是不可能机器化、大规模扩展的，是非常私人的一个事情。

硅谷的绝大多数明星基金并不在意基金管理规模的增长，他们更在意去寻找下一个颠覆创新的想法，通过优秀项目的分红回报得到利益，而不是去挣管理费。我们在硅谷是很多回报超高的基金的LP，包括PeterThiel的创始人基金（Founders Fund），他们基金都超募十倍以上了，还是坚持把VC基金规模放在十亿美元左右，他们认为管理大基金不酷。

这个行业真正的门槛是经验和时间的积累，及成功后还不断去修正和迭代自己和团队。这是手艺活和工匠活的结合。左手是西方科学中量化的专业的逻辑的，右手是日积月累的手感拿捏的工匠精神甚至是直觉的艺术的。如何在左右手两者之间找到平衡，这是最难的部分。

我们在行业中看到的每一个成功投资者的后面，都有二十年以上的行业经验。你看看高领资本的张磊，2000年他就开始做创业服务公司了，SIG的王琼二十年如一日在一家机构工作。经验和时间沉淀非常重要。我们不建议年轻人轻易自立门户做基金，走过三个以上经济周期，以十年为单位来积累第一个里程碑。

第一财经：明白，您可以持续享受投资乐趣。

曾玉：有一个一万小时定律，“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1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那我这是20年，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周6天工作，你帮我算下这是多少小时了？

投资是一场最孤独的修行，是考验认知与磨练心志的历程。如果你的思维获得大部分人认同，那就不会赚大钱，但如果你的思维与众不同，必须自己承受所有的质疑与坚持。

第一财经：算下来总工作时间在8万小时上下，再加上贯穿整个一级市场、兼备国内及国际投资生态的全景视野，这是一个很难超越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