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直播”实现送法下乡

近日，中国第一个手语律师唐帅通过社交平台向聋哑人群体普及法律知识，提供法律服务和援助，引发舆论广泛关注。事实上，唐帅只是律师群体参与法律知识直播中既特殊又具有代表性的一位。

刚刚过去的这个暑假，以法律为主题的泛知识直播系列活动掀起了一股热浪，许多律师通过“短视频+直播”吸纳了无数粉丝，成为法律大V。这些律师不仅流量大，且各有所长，覆盖各个领域，能够帮助用户解决各式各样的“疑难杂症”。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在直播和短视频中，也能学习法律知识。

一个拥有千万级粉丝的法律大V，也就意味着千万级的法律需求，不仅呈现出普及法律常识的功能，更使送法下乡这一前直播时代难以企及的目标成为可能，能够针对中西部农村地区“定向”普法，切实解决基层现实问题。当然，也有网民通过“短视频+直播”主动学习专业法律知识，形成双向互动。

知识直播

所谓知识直播，系以直播为形式、以知识为载体，进而传递和分享知识为主要内容的实时在线直播。知识直播有别于网红才艺直播的观赏属性和电商带货直播的消费属性，它具有浓重的观念属性和公益属性。

知识直播具有如下四种特性：一、技能学习，受众通过直播和短视频追随特定专业领域的主播学习该领域知识，且比一般的专业学习更加通俗易懂、声情并茂；二、高互动性，直播和短视频这种形式，使主播和受众之间不再受限于地理位置，简便、高效地为更多天南地北的人提供专业知识和专业解读；三、建立关系，能够在同一知识主题之下，不同受众之间因相同的追求或境遇而建立起深度的关系；四、相对稀缺性，同一专业知识对不同地域的人而言，具有不同的价值和意义，以律师咨询为例，广大中西部地区特别是农村地区律师相对缺乏，人们鲜有获得专业法律咨询的机会，但通过直播和短视频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这种缺憾。

论发展趋势，随着直播产业的深入发展，知识直播也将呈现出不断增长的势头，将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以盈科律师事务所创始人郝律师为例，她在快手平台发布了超过500个与普法相关的短视频，进行了三次直播，主要聚焦职场维权，解答人们在职场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问题和困惑。越来越多的律师把咨询台从事务所搬到直播间，这是近年来律师群体触网转型的缩影，也是普法新形式的体现。

“短视频+直播”消弭知识鸿沟

毋庸讳言，中国的问题仍然主要是农村问题。中国最广大的人口仍然居住于农村。因此，中国社会现代化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实现农村社会的现代化。

我们知道，现代法律在很大程度上主要适用于城市社会、工商社会、陌生人社会。由于经济、社会、文化等诸方面原因，在世界各国，现代法律及相关制度都很难进入农业社会、熟人社会，或很难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有效运行。中国亦是如此。

事实上，生活在中国东南沿海和大都市的人，对于广大中西部农村地区的人们以及当地的法律生态知之甚少。不知他们怎样处理离婚、赡养、继承案件，不知他们有何司法技能和技巧，不知他们对中国司法制度和法治进程的看法、想法和判断……几乎在所有的舆论场域，他们都被忽略了。在目前的司法制度特别是法学知识体系中，他们变成了“沉默的大多数”。

随着直播时代的来临，以“直播+短视频”的方式送法下乡，使得中国广袤乡村地区特别是贫困地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注意力资源，使之能够真正被外界看见和感知，并建立积极连接，使当地的法律生态得以展现，进而实现基层司法制度在农村大众观念上的普及与形塑。

大众传播领域的“知沟理论”认为，由于社会经济地位高者通常能比社会经济地位低者更快更有效地获得和利用信息，因而，大众传播媒介传送的信息越多，两者之间的信息格差和知识格差也就越有扩大的趋势。也就是说，现存的贫富分化的经济结构决定了信息社会中必然存在两种人，一种是信息富有阶层，一种是信息贫困阶层。由于经济贫困者在已有知识的存储量上，在获得最新传播技术等方面处于明显劣势，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与富有者之间的信息格差必然越来越大，而信息格差必然会变成知识格差。

以“短视频+直播”方式送法下乡，通过流量倾斜以及产品和服务的下沉，努力为中西部农村地区提供法律服务，帮助他们打破信息壁垒和信息孤岛，减少信息格差和知识格差，能够弥合他们与发达地区群众的知识鸿沟。

法治中国与地方知识

“短视频+直播”的落脚点在于法治中国的构建。诚然，法律的运用除了诸多命题、原则、规则、标准这些可以抽象概括的知识外，还需要其他各类知识，即所谓的实践理性或技艺，或“无言之知”，甚至还需要对当事人、当事人所处环境的某种了解。

社会生活中所需要的知识很大部分都是具体的和地方性的，法律知识也不例外。在伽达默尔看来，所有的知识都不可能完整，因此都是偏见，偏见构成了求知者求知的基础和必要。知识以多种形态出现。社会生活中有许多知识是无法用言语或一般命题表达的。

哈耶克发现，“我们必须运用的有关各种情势的知识，从来就不是以一种集中的且整合的形式存在的，而仅仅是作为所有彼此独立的个人所掌握的不完全的而且还常常是相互矛盾的分散知识而存在。”这种关于一时一地的知识，是分散在全社会中的，是分散在每一个个体中的。

中国基层司法的专业人才总体上仍然严重缺乏。即便在发达地区，基层司法中已出现了大批有正规法学教育背景的律师的身影，但在绝大部分中西部基层社会，律师仍然罕见。而“短视频+直播”这一形式，既能够部分解决中西部地区基层社会法律专业人才的匮乏，又能在主播与受众的互动中，充分尊重并利用地方知识，深入了解当事人与当事人所处的环境，使问题最终得到解决。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参与“短视频+直播”的律师群体也可以从他们的受众身上获得许多地方知识，对于今后法律业务的开展也是受益匪浅的。

“短视频+直播”实现了送法下乡，一定程度上消弭了法律知识传播的城乡鸿沟，也使广大农村地区的法律生态得以展现。与此同时，在尊重地方知识的前提之下，亦是对中国基层司法制度在农村大众观念上的普及与形塑，成为构建法治中国的有机组成部分之一。

中国应当实行法治，也势必走向法治。无论国人对中国社会的政治与法律的现状和走向如何评价或做何种预测，在经历了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之后，“法治”已然成为一种植根于公众内心深处的信仰。就此意义而言，中国互联网产业有其重要贡献。

（作者系数字经济智库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