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新闻 > 有料

分享到微信

打开微信,点击底部的“发现”,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至朋友圈。

汤敏:用专业和创新做公益丨首席评论

第一财经 2022-01-20 16:07:52

作者:第一财经 ▪ 首席评论    责编:杨恺宁

汤敏:用专业和创新做公益丨首席评论

在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上,收入分配是一项重要的基础性制度安排,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需协调配套。我国《“十四五”民政事业发展规划》中提出,要积极发挥慈善在第三次分配中的重要作用。做慈善有门槛吗?如何调动更多人积极参与?这又将如何促进共同富裕呢?带着这些问题,第一财经摄制组专访了国务院参事、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副理事长汤敏。他长期从事宏观经济研究工作,曾任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处首席经济学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秘书长。2010年加入友成基金会后,开始参与教育扶贫和慈善公益事业,由此从以理论研究为主的经济学家转型为一位新公益的践行者。

第一财经:关于共同富裕,提出要通过三次分配,如何理解第三次分配?

汤敏:第三次分配主要就通过捐赠公益慈善这样的。是多少呢,大概占GDP的0.2%左右。我国2020年还是因为有新冠疫情,捐赠比较多,全国一共捐赠2300亿人民币。大家知道我们的GDP是100万亿人民币(规模),2300亿跟100万亿比,占GDP的0.23%,所以它是一个非常小的量,这是从数量来说。但是,它影响面非常大。你看去年的新冠疫情,好多人都参与捐赠、关心志愿活动。第二,它所做的事情跟很多老百姓有关。比如公益慈善帮助贫困人群、残疾者,还有做志愿服务等。第三,发展非常快,最早是从希望工程开始,大家才有老百姓还可以做点事、还有捐赠(这想法)。汶川地震,更大规模的企业参与,老百姓参与,志愿者参与。

第一财经:第三次分配对于共同富裕的实现有什么重要意义?

汤敏:从钱的角度来说,占GDP的比重非常小。可能在钱的方面来说,影响不大。但是做好了能弥补很多企业、政府做得不够、做得不好的地方。

第三次分配,人人可参与

汤敏:第三次分配是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的,它就可以有更大的影响。此外,共同富裕有物质方面的,也有精神方面的,第三次分配重点不在物质方面,更多是精神层面的。而这些确实是老百姓“急难愁盼”的领域。比如教育,怎么去帮助贫困地区、农村地区的教育质量提升。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对他一辈子都会有影响。我们就做了叫“青椒计划”,乡村青年教师的社会支持公益计划,专门给乡村教师培训。通过互联网,每天都有课,连续要培训一年。我们也把各种各样的教学资源送给他们。比如清华大学开发出来的卡通式的教学方式,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所有的课都变成卡通式的。而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公益的方式来做。比如养老的问题,可以帮助农村的这些老人,还有残疾人。这些领域都是老百姓“急难愁盼”的。第三次分配能够补充企业和政府在某些地方还没有做到的。

第一财经:有些人有所误解,比如把慈善当做第三次分配的完整内容,您怎么看?

汤敏:第三次分配跟慈善有非常紧密的联系,但不是一件事。从第三次分配来看,财富造出来了,怎么分,分多少,这是从分配的角度。那么慈善是什么?说把这钱分给我们,怎么干。第三次分配和公益慈善正好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把钱收出来,收多少,另外一个是怎么花这笔钱。

第一财经:慈善事业未来的发展空间有多大?

汤敏:我国公益慈善的时间比较短,但即使是捐赠最高的美国,慈善占GDP的比例也只有百分之二点几,虽然量很小,但发展会非常快。第二,公益捐赠,我国60%到70%都是由企业捐的,而国外60%到70%是个人捐的,它也叫小额捐赠,十来块,几十块这样的捐赠,但是人多。时间也是捐赠,不是说只有钱的捐赠。

一年用三小时做公益,能改变什么?

汤敏:我们现在除非有重大灾害的时候,老百姓参与比较多。平常大家觉得好像没什么事了,就参与得不够。这主要的原因有几个:第一是我们在公益志愿活动里的创新还不够。现在志愿活动往往都是开一个大会,开个运动会,有很多志愿者在那儿,但这只是志愿者的一部分。举个例子,比如乡村振兴得提高农村的收入、农民的收入,怎么才能做到?最近我们在设计两个项目,第一个叫“我为乡村学校做点事”,把在校大学生动员起来。可以通过互联网的方式,一年志愿活动三小时。第一个小时,你可以讲一个自己成长的故事,当时学习怎么样的,怎么考上大学,学校是什么情况。让乡村的孩子有一种向往。可以通过手机,通过互联网。现在乡村学校都有大屏幕了。再花一个小时,把城市很多好的教育资源跟他对接。我们还有很多课外活动的,像足球、计算机编程、飞机模型,这些已经都是视频式的,乡村学校都非常需要。包括大合唱这些文娱体育活动,我们来提供资源,志愿者用一小时跟学校对接。还有再拿一小时,看学校还需要什么,他能做的,再去做一做。一年就三小时,这个不难。现在很多时候是信息的问题。我们还在设计一个项目,叫“我为乡村振兴做点事”。很多企业有几十万员工,这些员工也可以组织起来。我们也是通过互联网来对接,也是一年三小时。我们专门有个项目叫“乡村振兴领头雁项目”,我们在全国培训了8万多在乡村创业的青年。现在全国一共有1000万返乡青年,原来在城市打工,他回到农村创业去了,我们现在给他们培训。他们很需要各种各样的资源跟他对接。可以通过一个小时听听人家讲他在乡村创什么业,怎么创业,困难在什么地方,然后花两个小时来跟他讨论,看有没有招,能不能帮帮他。如果我们把全社会动员起来,其实大家都可以做这件事情。如果我们5亿的农民,有7亿多的城市人去帮助他们,可能很多事可以做出来。所以现在我们要有特别有创意的这种志愿活动。

友成基金会是我国较早进行社会创新倡导和实践的基金会之一。不同于技术创新、商业模式等的创新,社会创新是人们在社会领域为了解决社会问题、满足社会需求而发起和实施的创造性活动,常涉及教育、医疗、养老、环保等多个领域。

汤敏:香橙妈妈大学,专门对乡村女性的。现在我们已经培训了2万多乡村妇女。要脱贫首先得有收入,与此同时把他们的精神动员起来,否则他们在这个村子住了几千年了,为什么没有脱贫?

第一财经:内生动力。

汤敏:对。

精神富裕,也是共同富裕组成部分

第一财经:除了帮助别人的人会有一种天然的快乐,对于个人价值的实现是如何体现的?

汤敏: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善的一部分,怎么把它发挥出来。帮助别人以后你自己会感到很快乐,觉得你的生命有价值。如果你在精神上比较富裕,去分享,本身也是共同富裕的一部分。这也是我们国家比较缺的。这就需要一些专业的组织去设计去组织,这个领域的创新不亚于科技创新。我国人均GDP已超过1万美元,但我们在社会发展方面相对比较弱,老百姓的“急难愁盼”,不仅是钱的问题。

第三次分配一定是自愿,不能“逼捐”

第一财经:怎么能够调动更多的人和力量参与其中呢?

汤敏:我们先谈企业。目前企业还是创新不够,还是有误区。误区在什么?企业捐了钱就完成了我的社会责任了。一谈公益,捐多少钱。社会上也有评价说哪个企业捐了多少钱,哪个是“铁公鸡”。这是非常错误的。第三次分配一定是自愿的,不能“逼捐”。这本来是做好事,结果变成一个被强迫的,那就失去了公益慈善的意义了。现在企业有一个事情创新不够,就是怎么把员工动员起来。比如很多企业它叫“公益假”,一年有8小时公益假,这8小时你要去做公益,带薪。提供企业的爱心,通过这个,企业也更有凝聚力。另外,现在也在提叫“专业志愿者”。用专业做志愿服务,往往对社会的贡献会更大。我们有一些咨询公司做咨询很强,他给创业者指导一下,那作用更大。我们有很多会计,他去给公益机构帮忙,把会计做好,把账目做清,帮农村的创业青年建立一个小额账户等。做金融的人,帮助这些创业青年怎么样用好金融工具。从政府层面看,政府要倡导这个事情,要表扬、弘扬志愿服务精神。政府也有很多资源,政府还要对这些公益机构监管。企业捐出去以后,这笔钱就变成公共资源了,不能再收回去,最后把它变相做一个广告,这都不行。很多国家,捐赠以后这笔钱可以再投资,投资的收入可以再用到公益慈善上。国外的耶鲁基金会、哈佛基金会都不是说把本金拿去花了,本金留在那儿,不断地投资,利润拿来做当年的公益。我们在这方面,在公益投资方面,还可以进一步改善。

2016年,我国诞生了首部慈善法,由此,中国人乐善好施、守望相助、存善念、行善举的朴素意识统一上升为国家意志。根据《慈善法》规定,慈善组织可以采取基金会、社会团体、社会服务机构等组织形式,慈善组织还应当每年向社会公开其年度工作报告和财务会计报告。在民政部网站上,可以查询到这些公开信息。此外,根据《2020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20年全年共有2401万人次在民政领域提供了5741万小时志愿服务。全国志愿服务信息系统中汇集的注册志愿者1.9亿人。然而,在汤敏看来,参与的人还可以更多。

慈善社会需求大,不能仅靠公益人

汤敏:最缺的还是能把广大老百姓发动起来的这些组织“组织者”。我们现在都是自己埋头在干,其实我们更应该把更多的人力物力组织起来去做,要在这方面创新。社会的需求非常大,靠几个公益人是不够的。做公益的人,当然他一定会有爱心,否则他不会选这个工作。另外一个,他也有家庭,他也要生活,我们应该能够让他们有一定的收入,如果帮别人的人本身就是贫困,他就不一定能帮助得好。

要用科技赋能慈善

汤敏:未来的十年将是中国的公益发展最快的时候,因为一大批第一代企业家慢慢就会退休了,他就来想这笔钱应该怎么花了。(公益)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领域是医疗、健康、养老这些。比如通过“时间银行”的方式,年轻的老人照顾了年纪大的老人以后,当你年纪大了,别的年轻老人也照顾你。它实际上是一种时间的交换。现在特别像区块链技术出来以后,它可以记录得非常准确。科技要赋能慈善事业。目前我们已经培训了10万乡村教师,每个教师都整整培训一年,10万乡村教师,1个教师(影响)50个学生,那就影响500万学生。但如果没有互联网,(基金会)这三十几个人,怎么可能做那么大?同样,我们培训了8万多返乡青年,这也是每天有课,要连续培训5个月,5个工作人员干这件事。我们用了互联网,把时间和距离拉开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未来应该是这么一个社会。

本期节目

记者 制片人 尹淑荣

编导 芮晓煜

举报
一财最热
点击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