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A股上市家族企业对社会责任研究报告

2022年5月4日，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家族传承研究中心、中欧财富管理研究中心携手《家族企业》杂志联合举办“责任与传承-可持续的家族企业”云端研讨会。此次研讨会包括主题演讲、国际研讨和报告发布三个环节，既有海内外学术泰斗带来关于时势和传承模型的解读，也有企业家带来家族智慧与案例的分享，最后重磅发布了两个极具实践参考价值的报告——《2021中国新生代企业家组织暨中国新生代企业家调研白皮书》和《中国 A 股上市公司家族企业社会责任报告》。以下是《中国 A 股上市公司家族企业社会责任报告》的部分摘要：

不管是业界还是学界，对于家族企业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行为逻辑仍然存在争论。一方面，从社会情感财富的视角看，家族企业的决策目标不仅在于追求自身经济利益的最大化， 而且在于对社会情感财富等非经济目标的追求，如维护家族影响，实现家族代际传承，积累家族社会资本等。企业负责任的社会行为有助于树立家族形象和声誉。因此，家族企业对于履行社会责任更为积极。另一方面， 从经济学的理性人假设看，家族企业和非家族企业中的管理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家族控制者掌握了一半以上的企业所有权，因而比一般的管理者更看重经济效益，更容易出现委托代理问题，为家族利益而牺牲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因此，家族企业对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会更为消极。

出现这样的争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有细分不同的利益相关者群体。对于与自身关系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家族企业的决策行为可能并不相同。因此，本报告将针对性地分析家族企业在面对不同利益相关者时，其具备的行为特征。结合现有数据库， 《中国A 股上市家族企业社会责任报告2021》针对四个不同的利益相关方进行分析，包括对社会的责任，对环境的责任，对员工的责任，和对消费者的责任。其中每一个利益相关方又包含5-7 个细分指标（图表8）。指标数据与信息经爬虫大数据采集、清洗、挖掘、深度交叉比对等流程进行收集分析，最终形成现有指标，下表为各类指标的体系构成，我们将在每个指标下对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社会责任履行及披露情况进行统计对比：

一、对社会的责任

企业对社会的责任往往包含：（1）社会公益支出，（2）支持教育，（3） 志愿者活动，（4）促进经济、带动就业，（5）反贿赂、反腐败，（6）会计规范。共计6 项指标，体现报告主体在对广泛的社会关怀方面的措施与表现。

1.社会公益支出

过去5 年时间里，参与慈善捐赠的非家族企业与家族企业数量都呈现出明显上升趋势，非家族企业5 年年均增长率为13%，家族企业年均增长率为14%。从2015 年到2019 年，参与社会公益捐赠的家族企业的比率全部高于非家族企业的比率。2019 年度A 股上市公司家族企业共有180 家披露了其参与社会公益慈善与捐赠，占到家族企业的90.9%，非家族企业则有224 家进行过相关披露，占到非家族企业的87.8%（图表9）。

2015-2019 年非家族企业和家族企业在公益捐赠总额方面都有稳步的提升。家族企业的捐赠总额由2015 年的3.1 亿元提升到了16.4 亿元，增长了5 倍多。非家族企业的捐赠总额由2015 年的6.8 亿元增长到29.8 亿元，增长了约4 倍多。比较来看，家族企业的捐赠总额和非家族企业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家族企业的规模相对比较小，营业收入相对少（图表10）。

在2019 年，对于进行过社会公益捐赠的家族企业， 其平均捐赠总额为909 万元， 低于非家族企业的1336.9 万元。非家族企业的平均捐赠额是家族企业的近1.5 倍。从行业来看，在房地产业、交通运输邮政业、文化体育娱乐业中，家族企业的平均捐赠额都比较高，且较大幅度领先于非家族企业的平均捐赠额。在房地产业，平均每家家族企业的捐赠额约为1.3 亿元，而非家族企业约为7443.7 万元。在文体和娱乐业中，平均每家家族企业的捐赠额为923.4 万元，而非家族企业则为335.6 万元。在交通运输和邮政业中，家族企业的平均捐赠额约为1068.2 万元，而非家族企业约为691.5 万元。对比之下，在金融业，环保和公共事业中，非家族企业的平均捐赠额则要远远超过非家族企业。对于金融业企业，平均每家非家族企业在2019 年的公益捐赠额达到了3119 万元，而家族企业平均捐赠额约为498.5 万元。在环保业和公共事业中，非家族企业的平均捐赠额为3404.9 万元，家族企业则约为22.4 万元（图表11）。

2.支持教育

支持教育指标指的是公司有支持教育的行为，如创办学校，为希望工程捐款，资助贫困学生等。从2015-2019 年统计数据来看，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不论是企业数量的绝对值，还是所占比率，对教育支持投入热情都呈明显上升趋势。在五年间，除2018 年外，家族企业参与教育支持的比例都要高于非家族企业。到2019 年度已披露CSR 报告的企业中共有147 家家族企业明确将教育支持作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一部分，占到家族企业总数的74.2%， 有172 家非家族企业有披露教育支持的行为，占到非家族企业总数的67.5%（图表12）。

从参与支持教育企业分布的省份来看，2019 年度来自浙江省、广东省和上海市的家族企业更为支持教育，非家族企业则来自广东省、浙江省和江苏省较多（图表13）。

3.志愿者活动

2015 至2019 年， 家族企业参与志愿者活动的数量和比例都有所提升，并在2019 年， 参与志愿者活动的家族企业的比例超过了非家族企业。2019 年度有92 家家族企业披露了其有举办过志愿者活动，占到家族企业的46.5%，非家族企业则有115 家，占到非家族企业的45.1%（图表14）。

分省份来看， 广东省、浙江省和江苏省举办志愿者活动的非家族企业数量相对较多，分别为19 家、18 家和14 家。该指标下的家族企业则主要集中在浙江省、上海市和广东省，分别为23 家、13 家和12 家（图表15）。

4.促进经济与带动就业

在2015 至2019 年之间， 在促进当地经济发展方面，非家族企业的数量和比例明显多于家族企业。但是两者的差距在逐步缩小，到2019 年， 在社会责任报告中明确提到自身运营对当地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的非家族企业有97 家，占到非家族企业总数的38.0%。而家族企业明确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的有75 家，占到37.9% （图表16）。

在带动就业方面，2015 至2019 年度，两类企业在社会责任报告中， 明确自身运营带动了当地就业的企业呈现上升趋势，其中2018-2019 年度上升幅度较大。在2018 年和2019 年， 明确报告带动当地就业的家族企业的比率超过了非家族企业的比率。2019 年度，共有113 家（57.1%）家族企业披露了其在带动当地就业方面有相应的政策或措施，而非家族企业则有139 家（54.5%）（图表17）。

分行业来看， 在CSR 报告中披露带动就业的非家族企业多来自于制造业，其次是医药业和金融业，分别为56 家，22 家和13 家。该指标下家族企业则多来自于制造业，批发和零售业与医药业，分别为52 家，16 家和12 家（图表18）。

5.反贿赂反腐败

在反贿赂和反腐败方面，除2016 年家族企业在这方面的数量出现了明显下滑以外，总体还是呈现上升趋势。而在最近的三年间，报告自身具有反贿赂反腐败措施的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在比率上基本相等（图表19）。但是， 对于所有披露CSR 报告的A 股上市公司（含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2019 年报告了反贿赂反腐败政策的企业占总量的51.6%。可以看出，民营企业，包括家族企业在这方面的关注度还远远低于上市公司的平均水平。

6.会计规范

我们通过数据库中的公开违规处罚信息，统计了报告公司的会计违规行为。整体来看，在2015-2019 年间，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出现会计违规的现象都呈现出波动状态，其比率都在8% 到12% 之间，处于比较稳定的水平。在2019 年度共有22 家家族企业有会计违规（11.1%），非家族企业则有27 家（10.6%）（图表20）。对于所有披露CSR 报告的A 股上市公司（含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出现会计违规的企业数量为90（9%）。这也反映出，家族企业出现会计违规的次数要略高于整个A 股上市公司的平均水平2 个百分点。

观察与建议

以往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以家族控股为特征的中国民营企业被认为是只注重自身经济利益，而缺乏社会责任感。例如，民营企业一度被贴上了 “为富不仁”“唯利是图”的标签。然而，从横向对比和纵向数据来看，新时期的中国家族企业社会责任履行整体向好。不管是家族企业还是非家族企业， 对于企业社会责任都是越来越重视。参与社会公益，支持教育和志愿活动的公司数量每年都在稳步增长。

不论是家族企业还是非家族企业，进行公益捐赠和支持教育事业的发展， 是最普遍的履行对社会的责任的方式。例如社会公益捐赠，有超过90% 的家族企业，在2019 年进行过公益捐赠。有74.2% 的家族企业进行过捐资助学的活动。这种现象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公益捐赠和支持教育事业是最能够吸引到公众关注的企业行为。

对于家族企业，在履行社会责任的时候， 更加重视可以吸引社会关注的行为，例如社会捐赠和教育支持。但是对企业最为基础的社会责任―促进经济发展，创造就业岗位的重视程度还不够。例如在2019 年， 只有约三分之一的家族企业提到了自身在促进经济发展中产生的作用。只有不到六成的家族企业提到了自己的企业在提供就业岗位上起到的作用。根据美国佐治亚大学卡罗尔教授提出的企业社会责任金字塔理论，企业社会责任的发展顺序应该为：经济责任- 法律责任- 伦理责任- 慈善责任。企业在关注自身的慈善责任之前，需要更加关注于履行自身的经济责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促进经济发展，创造税收以及稳定的就业岗位。因此， 不论是家族企业还是非家族企业，在履行和报告自身社会责任的时候都应该注重企业社会责任的全面性，应该平衡发展，而不是顾此失彼。

虽然家族企业在履行与报告自身社会责任方面正在稳步提升，但是在一些指标上，仍然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例如在会计违规方面，家族企业因会计违规被处罚的企业占到11.1%, 而所有披露社会责任报告的企业中，这个比例为9%。另外，43.9% 的家族企业在CSR 报告中提到反贿赂、反腐败措施，低于上市公司平均水平的51.6%。因此，家族企业应该更加关注自身在经营活动中的规范性。

作者：李秀娟 芮萌 许东杰 尹文强

（李秀娟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管理学教授，许东杰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中欧家族传承研究中心研究助理、芮萌系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金融与会计学教授、尹文强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财富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