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能实现“软着陆”吗？多位经济学家持怀疑态度

6月14日，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将再次举行为期两天的政策会议，市场预计这次会议将出现自1994年以来的首次背靠背加息50个基点。

此前，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布的5月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增速重回8.6%，打破了通胀已见顶的希望。美联储试图给经济降温，于是开启了几十年来最快的紧缩周期之一。自3月以来，其基准政策利率从接近零的水平提高了0.75个百分点。

美联储希望在拉低通货膨胀的同时避免经济陷入衰退，实现“软着陆”。

不过，部分商界领军人物对美国经济并不乐观。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戴蒙（Jamie Dimon）预测，美国经济将出现“飓风”；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Elon Musk）称对经济有一种“超级糟糕的感觉”；贝莱德集团首席执行官芬克（Larry Fink）认为，“通货膨胀将持续数年”；高盛集团总裁沃尔德隆（John Waldron）警告说，将出现前所未有的“多重系统冲击”。

根据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12日公布的一项最新调查结果，近70%接受问调的经济学家认为，美国经济明年将陷入衰退。

“软着陆”的可能性有多少

在芝加哥大学的调查中，近40%的受访经济学家预测，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将在2023年第一季度或第二季度宣布衰退。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认为，这一时间点在明年下半年。只有一位经济学家认为2022年就会出现经济衰退，大多数人预测今年余下月份的月度就业增长仍将保持在20万至30万之间。

摩根士丹利首席投资官莎莱特（Lisa Shalett）也对“软着陆”不太乐观，根据该机构指标来看，未来12个月内发生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为27%，这一数字在3月份只有5%。她指出，通货膨胀是政策决定、消费者支出和企业利润的关键，而该数值现在正在上涨，有可能在更长时间内保持较高的水平。这将使美联储处于政策紧缩模式，也可能导致消费者的“需求破坏”。

“我们看到在经济周期早期通常表现良好的部门，如住房和汽车，需求正在放缓。在供应方面，库存重建一直很强劲，现在可能开始放缓。第一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出人意料地受到私人库存投资减速的负面拖累。这意味着在企业重建库存的时候消费者需求可能会降温，从而损害企业。”莎莱特说。

一些更微观的例子似乎也不支持“软着陆”的论点。总部位于马萨诸塞州的房地产开发商Procopio首席执行官普罗考皮奥（Mike Procopio）说，建造住宅的成本比一年前高出30%，但建筑成本的上升只有三分之一已被传递出去。

据美媒分析，经济学家和美联储一直指望企业通过加大资本支出以提高生产力并部分抵消通货膨胀，而强劲的商业投资是美联储实现“软着陆”的必要条件。然而，全美独立企业协会（NFIB）对小企业的调查显示，最近几个月，整个小企业部门的资本支出计划急剧下降。NFIB首席经济学家登科伯格（William Dunkelberg）说：“投资的恢复是引发生产力改善的必要条件，但这不太可能发生，因为企业主们的悲观水平为历史之最。经济衰退已经开始，至少在小企业部门是这样。”

荷兰国际集团ING首席国际经济学家奈特利（James Knightley）称，加息意味着经济放缓是不可避免的。他称，更快、更猛烈的加息显然会带来更大的不利反应风险。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在住房市场上，在四个月的时间里，抵押贷款利率已经跳升了200多个基点，抵押贷款申请明显下滑。

经济放缓还是衰退

LPL金融公司首席经济学家罗奇（Jeffrey Roach）提出，经济可能会放缓，但不会萎缩。他称：“经济萎缩可能会导致失业、工资下降和消费者的困难时期，而经济放缓则会增加滞胀的风险，但会使失业率保持在低水平。”

高盛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哈丘斯（Jan Hatzius）也认为，美国经济在“通往软着陆的小径上”，美国经济在未来两年内进入衰退的风险为35%。他认为，沃尔玛和塔吉特等大型零售商的第一季度财报表现不佳，在宏观经济上的负面含义是有限的，不意味着需求减弱。

“部分问题是运输成本的大幅增加，这与我们在经济数据中看到的情况一致，但并非真正的新信息。”哈丘斯说，“我们了解到4月份的个人消费实际上是相当稳固的。”

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也比较乐观。近日，美国财政部前部长萨默斯称，美联储解决通货膨胀问题时可能诱发经济衰退，伯南克对此表示不认同。他称，美联储有“相当大的机会”实现“软着陆”，经济的着陆方式将取决于供应方通胀压力的改善。伯南克说，最终的“软着陆”可能是一种非常温和的经济衰退，或者也许根本没有经济衰退。他补充说，这意味着供应链得到改善，食品和石油价格在不久的将来将趋于稳定或温和。

投资咨询公司BCA Research策略师约什（Dhaval Joshi）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美国通胀激增是因为巨大的货物需求造成的扭曲，随着人们的支出需求从商品转移向服务，货物通胀将会减弱。而服务业通胀则与美国国内劳动力市场中的工资增长因素有关。

而对于美联储来说，其认为经济能够实现“软着陆”的重要支撑正是火热的劳动力市场。美联储预测，随着利率提高，美国劳动力市场中的雇主将选择缩减创纪录的职位空缺数（即招聘机会），而不是裁员，最终实现冷却工资增长的结果。

美联储理事沃勒（Christopher Waller）说：“失业率会增加，但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增加，因为劳动力需求仍然强劲，只是没有那么强劲。当劳动力市场像现在这样非常紧张时，空缺职位对应的雇用人数相对较少。因此，将空缺从一个极高的水平减少到一个较低（但仍然强劲）的水平，对招聘和失业的影响相对有限。”

“鉴于劳动力市场的紧张程度，就业增长的放缓是可以预期的。不包括休闲和酒店业，就业已经从疫情的打击中完全恢复，失业率为3.6%，回到了疫情前的水平。此外，劳动参与率上升了0.1个百分点，达到62.3%。同时，平均每小时收入增速从5.5%下降到5.2%。”约什说，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整体状况加强了对更强劲的增长和更低的通胀的支撑。

美国劳工部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JOLTS）显示，在裁员人数创下历史新低的情况下，职位空缺有所减少，这是一个萌芽的迹象，即美联储可能更接近于在不破坏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实现“软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