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你学不会

十一长假，重读《巴菲特之道》，偶有感悟，与君分享！

初闻巴菲特，应该在大学时期，当时自学经济金融，甚是狂热；后来又到上海读书，听说有家公司就叫“巴菲特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感觉惊奇！机缘巧合的是，毕业以后，我加入了这家公司（后改名），老板梁总毕业于哥伦比亚商学院，真正的巴菲特学生，90年代即回归创业，因操盘美的电器和恒瑞医药的MBO而名动天下。

2003年的时候，梁总刚开始管理私募基金，除了投资港股，也会做一级市场的投资，他募集的资金封闭期是7年，这个当时在业内也是非常罕见的。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项目是紫金矿业、腾讯控股、新东方的IPO，他都有深度研究和参与。

梁总的一言一行基本就是巴菲特的翻版，所以当他跟我们说：“在中国没有人比我更懂巴菲特”的时候，我（至今依然）坚信不疑，正因为如此，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巴菲特，我学不会！原因很简单，因为梁总的言行我学不会。

虽然有机会加入研究团队，但还是离开了，因为当时我的理想是做投资银行家！只是没曾想后来还是进了二级市场，股市沉浮深似海，在和众多基金经理共事、行业化服务机构投资人之后，我依然没有改变20年前的观点：巴菲特，你学不会！

第一，市场生态环境，你学不会！

巴菲特作为投资界的传奇人物，以其卓越的投资成就和独特的投资哲学而闻名于世。然而，我们必须承认，巴菲特所处的经济和金融环境，与中国市场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因此，我们很难完全学习和模仿他的投资方法。

用巴菲特的话说是“中了卵巢彩票”，这句话蕴含了所有的时空信息，所谓“时势造英雄”，从巴菲特老师格雷厄姆的“数量工程师”的逻辑，到巴菲特另外一个思想来源费雪“质量工程师”的逻辑，都是敏锐地观察到时代发展的趋势，并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我们称之为大贝塔。

每次和顶级的投资团队交流，我们讨论得最多的也是大贝塔。比如高毅晓峰团队，对于中国经济的大贝塔的认知提炼就非常到位。2008年之前是WTO以及随之而来的工业化和城市化，2009年以后是4万亿引发的基础设施投资，2013年以后是互联网平台的崛起；如果按照既定的路径发展，未来应该是中国企业的全球化；目前的内外部环境巨变，内部去杠杆化，外部去全球化，虽然局部机会很多，但大贝塔已经没有那么明显，这是所有人就必须面对的问题。

第二，生意人的天赋，你学不会！

巴菲特的价值成长投资方法论要求投资者具备顶级的企业家素质。他强调投资优质的、具有长期增长潜力的企业，并且持有这些股票长期投资。然而，这对普通投资者来说是一项巨大的挑战，我们很难像巴菲特那样具备深入的行业洞察力和对企业价值的准确判断能力。

并且，有很多特质是天性使然，巴菲特从小就做报童，稍有积蓄又与人合伙做儿童摇摇机生意。你能想象两个小学生把机器放在商店门口，和老板谈五五分成的情形吗？

所谓投资天赋，就是对商业有着天生的无以言表的兴奋和冲动。记得梁总每天下班，手里总是夹着一大堆报纸；我和晓峰一起共事六七年，印象最深的是他扔落一地的报纸；两个人读的报纸还都差不多，都是《21世纪经济报道》、《中国经营报》之类产经报道。所以当我看到，不少基金经理很少看报，很多研究员从未涉猎过管理学、营销理论的时候，感觉不可思议！

无论是做企业经营还是做股票投资，首先得是一个精明成熟的“生意人”。对此有一位基金经理朋友说得比较形象：“真正懂一家上市公司，就是他的董事长挂了，让你去当，也能做得一样好！”晓东深以为然！

第三，公司型基金结构，你学不会！

巴菲特的公司伯克希尔·哈撒韦是一家上市公司，本质上是一个股权型的封闭式基金（很多投资标的是非上市公司，或者控股上市公司以后再私有化了）。与普通的契约型公募基金不同，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基金份额”是恒定而且永续的，不存在持有人赎回的情况，而且巴菲特自己是其中最大的股东。这使得巴菲特能够更加长期地持有投资组合中的股票，不受短期基金份额申购赎回的影响。而在中国市场，公募基金、私募基金普遍面临着投资者申赎的压力，这限制了基金经理的投资决策和长期持有能力。

巴菲特的投资业绩，指的是伯克希尔公司的净资产的增值情况，而投资者拥有的是伯克希尔公司股票的收益。国内介绍巴菲特的书籍汗牛充栋，这些基本常识却鲜有人提及。

目前国内只有公司或个人的自营资金，基本能符合这一性质：封闭+永续，所有资管盘，都没有资格妄谈践行巴菲特，否则要么一知半解，要么另有图谋。巴菲特在国内远比在美国有名，一方面是由投资者结构决定的，另外一方面也是收智商税的逻辑：先造神，再开庙，最后收香火钱，都是为了割韭菜！

第四，保险资金“免费”的负债，你学不会！

巴菲特的投资方法论非常简单和朴素，其实对净资产回报率贡献最大的，不在资产负债表的左边，而是资产负债表的右边，就是他构建的独一无二的负债结构。当我在2004年看完了《芒格传》， 就明白“免费负债”，才是巴菲特最大奥秘。

通过全资收购或控股保险公司，巴菲特构建了一个零成本的负债结构，大大增加了投资回报率。他利用保险公司的保费来进行投资，从而实现了资金的杠杆效应。另外巴菲特的保险公司，做的是顶级的再保险的生意，这个领域需要极大的资本实力和极高的专业判断能力，所以竞争很不充分，这给巴菲特的保险公司以很强的谈判能力和定价权。

巴菲特经常贬斥有效市场假说和现代金融的组合管理理论，对于衍生品和杠杆可能的危害也绝非危言耸听。但很少有人了解，巴菲特本身就是衍生品的创设者和大玩家。

相较而言，卖了一点万能险（本质是固定成本的负债），或者用套取了一些短期高成本的信托资金，就东施效颦，搞巴菲特模仿秀的，从过程到结局基本属于黑色幽默，正应了那句话：“窃我者狂，学我者亡”！

尽管我们无法完全学习和模仿巴菲特的投资方法和行为方式，但我们仍然可以从他的经验中汲取一些宝贵的方法。特别是几个核心的逻辑：“护城河”对成长的保护、”安全边际“提供的价值机会、对”市场先生“出价的免疫能力。具体中国化的成功案例和演绎，晓东觉得看两个人的著说就够了：段永平和李录。

再次听到梁总的消息，是因为樊登推荐了他引进的一本畅销书《扫除道》，我看完很是兴奋，带着孩子们践行了一段时间，确实把卫生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成果卓著。可惜的是，依然没有坚持下来，至此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我确实学不会！其实巴菲特对于普通人最大的价值，不是学习如何成为股神，而是独立思考、纯粹地活出天选的样子。巴菲特，你学不会，但我们可以做最好的自己！

（杨晓东为首席金融学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