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城事 | 漫游老汉口，百年历史街区正在被重新发现

沿着早已名声在外的黎黄陂路走到鄱阳街路口，就能看到神似上海网红建筑武康大楼的“巴公房子”，从路口看过去，它像一条行进中的巨轮。人们最喜欢在“船头”前方拍照打卡，阵势和武康大楼周遭的场景颇为类似。周末的下午，卖气球的小商贩，拍婚纱照的青年男女，带着小孩的家庭轮番上阵，一派喜气洋洋。

“巴公房子”建在鄱阳街、洞庭街和兰陵路形成的三角形地块之上，它略显奇怪的名字，来自建造者“巴公”，一个颇为传奇的俄国商人。“巴公房子”早年是租给洋行高级职员居住的公寓，五十年代则由相关单位分配给138户居民。半个世纪倏忽而过，建筑的外观一直很漂亮，但内部已破败不堪，居民回忆称“里边完全不能看，天花板都是漏水的”。

2019年，“巴公房子”被国家文物局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成为汉口历史风貌区首批开工的历史建筑修缮项目，经过修缮的老建筑焕发出诱人光彩，很快成了网红。今年3月，星巴克甄选在这里开业，老建筑的功能和面貌又开始了新一轮转换。

历史建筑遗产丰厚的武汉，正在发力保护、更新、利用这些中国城市里已经不多见的物质与文化遗产。老汉口走一圈，寻访老建筑、老街区的同时，可以看到有的街区进行了整体的修复与开发更新，有的通过修复和举办活动予以活化，有的老街区里开了很多潮流小店，这些焕新发展模式与城市漫步等结合，让武汉拥有的历史建筑与街区资源，有了更多被发掘的可能。

位于武汉市江岸区胜利街259号的胜利大院，由多栋风格、功能不同的老建筑错落排布组成，包括建筑细节异常考究的洋房住宅，也包括建于1937年前后的原德租界海关监督局职工宿舍楼，它如今被称为胜利大院壹号。胜利大院壹号是一栋三层砖木结构的建筑，保持着青灰色立面和红瓦屋顶，正立面设有透空外廊，对称布局，风格简洁，功能实用，是武汉第六批二级保护优秀历史建筑。

胜利大院壹号已经依照“修旧如旧”的原则予以修复，红色砖墙经手工打磨呈现出原始机理，木质楼梯原样重构，保留了厚重深沉的棕红色。这栋老建筑日后如何利用尚不得而知，但原始样貌和历史信息已经被精心恢复，过往的身份和功能得到充分的论证研究。

这栋老建筑是“三阳设计之都”的首个更新改造项目，今年9月底竣工后，成为结合建筑“废墟”与艺术展览的现场。10月中旬，展览已经告一段落，胜利大院内非常安静，颇有些城中秘境的质感。耐人品读的老建筑与散布在院子里的涂鸦创作，偶尔引来带着好奇心漫步探索的人们。

“三阳设计之都”的核心区位于江岸区，规划范围由一元路、中山大道、五福路、胜利街合围而成，总面积约20公顷，是汉口历史风貌区域城市更新的启动片区。“三阳设计之都”作为武汉设计之都核心示范区，将在汉口历史风貌区6.02平方公里范围内，利用老汉口的核心区域地理位置，以及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优势，探索城市遗产的更新与利用。

胜利大院往北约400米，位于胜利街和二曜小路路口的延庆里，是武汉保留下来的里份之一。绕进巷弄，原有居民已经全部迁走，已经结束的展览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其中一块展板显示，延庆里1933年由钟表厂老板钟延生所建。

武汉的里份，出现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和上海的里弄缘起相近，与租界内金融、贸易、建筑业等行业的发展关系密切。里份是颇为讲究的近代住宅建筑形式，是西方低层联排式建筑与中国传统四合院、天井式建筑的结合体。1920年出版的《汉口指南》中列出里份名称316个，有研究者认为，1949年前，武汉老里份达到280处。随着旧城改造推进，尤其是上世纪90年代延续至今的大规模建设，令目前保留下来的里份已经不多，汉口历史风貌区规划时共保留了20多处特色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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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成为年轻人和游客热门打卡地的同兴里、江汉村等里份，发展模式接近于上海的田子坊，老居民仍在，但各色小店也已经遍地开花，改变了老社区的质感和氛围。最近另一处游客聚集的老里份，是2022年更新完毕的咸安坊。鄱阳街上的咸安坊，百年前即为武汉的高档住宅区，当年名流聚集，素有“富贵咸安”之说。修复后，咸安坊焕然一新，艺术空间举办的展览和街头老少咸宜的艺术装置，吸引了众多游客探访拍照。咸安坊旁边，是高档楼盘华发外滩荟，咸安坊的更新是这一项目整体开发运营的一部分。居民全部迁出后进行整体修复和招商开发，日后这里或许会成为另一个新天地。

走出咸安坊来到鄱阳街，马路对面就是改造更新为创意园区的平和打包厂。始建于1905年的平和打包厂，是当时英国人在汉口开设的最早的打包厂之一，承接棉花、牛羊皮、桐油、生漆等物资的打包和进出口业务。这座拥有118年历史的老建筑，见证了汉口近代工业发展变迁的历程，是武汉现存最完整的早期工业建筑，中国近代建筑的重要实物遗存。

2019年，平和打包厂保护修缮与再利用项目，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年度文化遗产保护荣誉奖。从工业建筑转身为创意园区，平和打包厂也是汉口必去的漫步打卡点，清水红砖墙、混凝土楼梯、铸铁栏杆扶手和运货滑道等，对于城市漫步爱好者和游客来说都很出片。10月中旬的周末，游客不算多，可以在老建筑的角落里专注地欣赏细节。

漫步汉口历史风貌区，即便不做任何攻略，也会不时与老建筑、老街区相遇。“80后”严先生说，与自己小时候相比，汉口的老房子已经少了很多。他记得，自己在居仁里住到小学五年级，“我家旁边就是荣光堂，一个基督教堂，经常和小朋友一起偷偷翻墙进去玩。”居仁里和大多里份老建筑都未能保留到今天，对于那些保留着历史和个人记忆的老建筑将得到怎样的保护和利用，严先生说，自己既期待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