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TDC(Tokyo Type Directors Club)世界字体设计年赛每年的倾向都不同,2012年则特别关注手写体字体,Mondra与Underware两种手写体均获得大奖。“手写体每一个文字都不会有同一种单一的形态,它运笔的力度也有细微的差别。它把很多线条组合在一起,组合成一个文字的形状,线条的粗细和数量可以自由更换,字体的生成非常之随意。它永远不会有单一或者相同的字出现,从手写体创意中我们可以看出有一种倾向,就是回归人类肉体、远离电脑的思想,就是手写体的感觉。”担任东京TDC协会副会长达25年之久的照昭太佳子女士在接受采访时说。
东京TDC成立于1987年,每年从来自世界各地的作品中选出顶尖之作,授予Tokyo TDC大奖,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设计年赛。在其于华·美术馆举行的展览上,2012年获奖作品及往年赛事的精选之作一一呈现,踩在脚下的大理石地面、手机APP转换而得的动画、歌手的空灵歌声……这些看似与文字并无关联的介质,都出人意料地成为字体呈现的载体。
跨界创作
音乐背景下,笔画组合成字的过程被做成有趣的动画;不同风格的字被看作点,进而连成线条并构成变化的人物肖像;用视觉可见的方式画出歌曲的调子,将空间音乐与平面字体交互表达……获奖作品中,艺术家不约而同地运用了不限于字体本身的跨媒介方式来诠释字体的形态与功能。
“我们试图证明,图形设计师可以跳出窠臼,与不同的新技术媒介打交道并征服它们。”TDC奖获奖设计师玛提亚斯说。
一件铺在地上的巨幅作品,无疑是展览中最引人注目的,它也是一件跨界制作的典型作品。这是来自英国的Why Not Associates工作室与视觉艺术家戈登·杨合作的“喜剧地毯”,在2012年度的赛事中斩获全场大奖。设计师有意把它整体设计为十字形,不同风格的喜剧明星的台词被放在不同分区里,用不同字体呈现,像是一张海报。不过,了解它的创作过程后,你会觉得它更像是一座建筑。
整个喜剧地毯由三厘米厚的花岗石字母嵌入混凝土中铸成。花岗石用1毫米的喷雾技术切割,“我们共切割出16万个独立的花岗石小件,分门别类装在盒子里。然后工厂的师傅把这些花岗石字母一个个摆列起来,并检查是否有遗漏偏差,再逐一把字母镶嵌到各自对应的嵌板上去。作品共有215块嵌板,每一块嵌板长4米、宽2米,粗加工后重达四吨。整个工程从头到尾可以说都是疯狂之举。”喜剧地毯的创作者之一安迪·奥特曼说,“从创意到铺设完成作品我们用了整整五年时间。过程颇费心力,很多工艺细节需要处理。比如混凝土浇筑之前,水泥的调和必须稀薄到位,才能按要求流入到字体模子的缝隙里去。工程结束时我已经几乎疯掉了,毕竟这个过程实在太长,强度也太大了。”
像建筑一样,选址也是喜剧地毯呈现的重要一环。设计师最初把喜剧地毯铺设在英国西北海岸的黑泽市展出。这个城市也恰是灵感来源的地方。黑泽是喜剧圣地,它有三个临海的大码头。在城市的黄金时期,每个码头都有戏院供喜剧演员表演。
“黑泽也是一个充满字体创意的地方,每走到一个地方,你都可以看到各种漂亮夸张的字体。它们仿佛在朝你尖叫说:在我这里搞笑一把吧!”安迪·奥特曼说。
建筑的形态只是字体外观的表现形式,而字的内容则更能体现文化特色。上世纪50年代,黑泽本地喜剧明星弗兰克·兰德尔的一句著名台词,“我要修理您!”(I’ll Fettle Thee)即呈现于“喜剧地毯”上。安迪强调,他们采用喜剧笑话时,有意把重点放到本地明星上,并会考虑它是不是和本地文化有关联。希望创作的字体可以呈现黑泽的喜剧文化。
另一件被称作“Androp音乐电视:钟”的作品也是跨界表现的典型,结合了音乐、游戏、通讯网络等多种载体。设计师用视觉的方式再现一个故事。要体验这个故事,可以登录Twitter,给朋友发信息。日文写就的信息将被转换成罗马化字母,同时字母被拼合成奔跑的动物。动物奔跑的过程也是用户边听音乐边体验这个字体游戏的过程。成功跑到终点的动物又会从罗马文字转换成为日文。信息的收件人,只要在Twitter上点击链接,就可以重播整个游戏,包括原文信息以及它的漫长旅程。
该作品设计师川村真司总结道:“很多音乐电视都用到了字体元素来表达创意。我们给自己的挑战是创建一个音乐电视,可以交互自由地处理任何文字信息,同时从图画设计的角度上又不能有失水准。”
“人性”的字体
Mondra的名字是由random(随意)这个词的字母重新排序而得。设计师马丁·博斯特表示,创造这个字体的目的在于呈现手写体随意的优势。“借助于一个脚本程序,我让每一个笔画,尤其是收笔都随意化了。因此在这个字体系统里,没有哪两个字母会是雷同的,这就达到了手写一样的效果。不同的落笔,因其长短不同,可以传达不同的情感,譬如矜持、勇敢、自信等等。” 马丁说, “一篇文字,如果所有的字符都是一样的,就如同一棵树所有叶子都是相同的。以前,因为手写或者印刷排字差别的缘故,我们看到的每个字母都略有差别。而随着印刷技术的精准化,这些美丽的小错误已经不再会发生了。”因此,手写体的设计就是希望把那些微小的误差找回来。
另一种手写体Underware则更难以看出印刷的痕迹。为了表现其手写体的特色,展览中,Underware会将一句话中重复出现次数较多的相同字母凸显出来形成对比,字母风格一致又总有细微差别。
Underware的设计师阿科姆强调,其实自己每次设计新字体之前总要自问到底有无必要。他说:“毕竟市面上的字体及其脚本都已经够多够用了。”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设计了Underware,就是因为“通过字体脚本生成的字体最终总是数字化而不是人性化的。即如果你打出两个一样的字母,它们看起来最终总是一样的。既然要做‘人性’的字体脚本,我们得问怎么去做,以及怎么学习手书文字”。
比起马丁所说的字母间差别,阿科姆更加强调了手写过程中出现的瑕疵的可贵。“每个人上学的时候,都是按照标准风格学习写字的,不过一旦学习过程结束,我们就开始写出了自己的字体。这种个人化的字体当然不是最好的字体,甚至有时候它还可能是不符规范的。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即便是规范的字也要由人造的工具来书写或印制,这期间也会发生一些不理想的事情,比如有时候会脱墨。笔画似乎要断掉,好像墨水在笔管里一下子接不上来一样。这种类似于书写工具不完善的现象,我们会有意地设计出来。”阿科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