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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巍:我不想一做音乐就抑郁

第一财经日报 2013-07-01 01:07:00

责编:群硕系统

许巍坦承,“以我现在的心态,很难再写出《两天》、《在别处》那样风格的作品了。”

许巍45岁了。他一笑,眼角与额头的皱纹就昭示出岁月痕迹。但他的笑容里永远有一种清淡赤诚的少年气,这种气息不受岁月左右,藏在心底,安宁自在。

2012年12月,许巍发行了他的第六张专辑《此时此刻》,距上一张《爱如少年》,已隔四年。他远离舞台、远离公众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四年。直到《此时此刻》出炉,他才启动出道15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巡演——自今年5月结束北京首站演唱会,许巍将于7月13日登台上海大舞台,7月20日转战广州体育馆,以此拉开哈尔滨、昆明、深圳、武汉等地的巡演序幕。

巡演与新专辑同名,以“此时此刻”寓意许巍当下最真实的状态——平和、淡然、明媚。在《此时此刻》中,许巍唱着“难以挥去的不安,曾在我心里/无论欢乐和悲伤,我已不会再回头/只是寂静向远方,这光明的旅程。”他的嗓音还是以前的沙哑温暖,音乐节奏依然有“在路上”式的畅快,但整张专辑所传递的,都是佛教的超脱与生死轮回。歌词中随处可见佛教用语“觉悟”、“觉醒”、“出离”、“无常”,以及一些初看起来大而空乏的“宇宙”、“世界”、“红尘”等词句。光看歌词,你能感受到许巍精神世界的澄澈与美好,跟随他沙哑的嗓音进入音乐世界,则能听见他饱满的情感。

“我并不是不摇滚变流行了,而是以我现在的心态,很难再写出《两天》、《在别处》那样风格的作品了。”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许巍重申,他的音乐是在记录自己成长的过程,“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就写什么样的音乐。”

爱许巍的歌迷,曾经痴迷他年轻时代的躁动与绝望。他1995年发表的首张单曲《两天》,唱着“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简直石破天惊。他唱着“还是飞不起来,依然需要等待,你就这样离开,带着所有伤害”,就是他当年潦倒落魄而脆弱的长发青年形象。创作《在别处》时的许巍极具爆发力,音乐里贯穿的狂躁、忧伤与迷惘令人热血沸腾。那时的许巍,以音乐陪伴一代迷茫的年轻人成长,伴他们度过沉默隐秘的青春。

许巍忠于内心,忠于音乐。他曾经如他音乐里写的那样茫然无措。2001年,当他与合作了7年的红星生产社解约,从北京回到西安,对自己的音乐产生怀疑,整天坐在西安街头发呆,失眠,甚至想开个小卖部或服装店糊口,打发穷困虚无的人生。也是那个阶段,他开始学佛,接触国学典籍。

经历低谷与磨砺,许巍学会淡然。2002年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面世时,人们见到他的蜕变。在那首传唱率极高的《蓝莲花》中,许巍静观世间悲喜,轻吟内心。歌手叶蓓说起许巍这个朋友,用的是“沉淀、温暖”、“他挺脱离这个行业的”。大部分时候,许巍都过着平凡的生活,早睡早起,每天听音乐,练琴,看书。他相信,“人只有安静了,心才会更广阔”。

他终于获得商业上的成功。那个横冲直撞的迷茫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内心平和、期望逐渐隐遁的中年男人。曾经爱他早期作品的乐迷遗憾今天的许巍不再摇滚,但也有人被这种宁静开阔的蜕变所感动。

许巍曾说,他的每一张专辑就像一张请柬,邀请别人来听。一向以“时光”、“时间”为创作母题的许巍,此时此刻像是一位双手合十的信徒,放下曾经经历的一切悲喜,轻盈歌唱。

对话:“我不想一做音乐就抑郁”

第一财经日报:你在《此时此刻》这首歌中唱的“无论欢乐或悲伤,我不会再回头”,《出离》中的“世事宛如一场梦/ 何苦在这里执迷幻影”,包括《轮回》《无常》的曲名,都透出佛教对你的影响。对你自己而言,这张专辑代表了你怎样的精神历程?

许巍:其实,我的音乐一直是比较淡定、温顺、低调的,和我自己的性格比较像。“爱”也一直是我创作的主题,写青春,写少年。但这张专辑我想做一些改变,想做一些更加大气的东西,特别是想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一些中国文化的元素。

直到2011年初,一次终南山之旅,当时看到夕阳下的山谷景色,旋律和歌词就很自然地出来了,这就是专辑中《空谷幽兰》的灵感,也奠定了《此时此刻》这张专辑的基调。国画、诗经、民族器乐,这些元素专辑中都有。我希望自己的音乐更加宽阔,面向天地,唱给更多的人听。《此时此刻》的创作,虽然花了很多心血,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心境也更加开阔,精神更加放松了,希望听的人也可以从我的音乐中找到自己的感受。

日报:在《救赎之旅》中,你写“被歌唱拯救”,追求音乐能否让你解脱烦恼?

许巍:确切地说,音乐是我发泄烦恼、抒发情感的一个途径。以前我太爱跟自己较劲,心气太高,一心想做摇滚明星,做艺术家,对现实期望太高,遇到创作瓶颈期,写不出来自己满意的作品,觉得非常可怕。那个时候就有了《两天》:“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即使是在唱片、销量、排行榜成绩都还可以的时候,面对生活和音乐环境的现状,觉得现实和期望差距太大,我得了抑郁症。第二张专辑《那一年》就是在吃安眠药、彻夜失眠的情况下完成的,“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这些都是我当时真真切切的感受。

我是个不善言辞、不喜欢应酬交际的人,所以有烦恼只能通过歌词表达出来,即使不能完全治愈,也会是一个排解的方式。最消沉的那段时间,我心里清楚不能这样下去,就决定锻炼身体,先把身体养好、抑郁症治好再说。先要改变做音乐时晨昏颠倒的日子。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用闹钟强制。刚开始很难,但是我当过兵啊!我太知道健康的生活多么舒服美好了。那段时间,我每天起床后就长跑。围着周长有七八百米的公园,开始每天跑不到两圈,后来能跑二十来圈。

日报:你的音乐能让人有一种开阔淡然的心态,在这个嘈杂喧嚣的世界,人人都难逃标准化的价值观,你如何保持赤子之心?

许巍:我说过,曾经太爱跟自己较劲,所以对很多事情有过多的欲求。与其说是“保持”赤子之心,倒不如说,我一直在努力“培养”自己的赤子之心。这期间,我接触了中国传统文化和佛学的东西,心胸更加开阔了,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敏感脆弱,能更加宽容地面对周围的人和事了。

出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的时候,周围的朋友都觉得我的音乐更温暖、明亮了,这就是如今许巍的开始,到现在的《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坦然了。

日报:光明、温暖、澄澈一直是你的音乐意境,但现实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世间仍有太多不公和苦难。你不会用音乐去嘲讽社会,以至于有人认为你的音乐与现实相离太远,有局限性。

许巍:在《时光·漫步》的那个阶段,我已经不愿意再过《两天》那样的日子,也不想再写那样的歌。听音乐的人,生活都是健康正常的,为什么做音乐的一定要把自己搞成那样呢?我不想一做音乐就抑郁,不想再做个愤怒的人,我就想过健康的生活。我想让别人听到我的歌后,至少能健康。

日报:你怎么看待自己过去的艰苦与荣耀?

许巍:其实,谁的人生不是起起落落的。艰辛也好,荣誉也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能平平淡淡,但我没有这样的福分。经历过的都是好的,这也是这些年我从中国传统文化和儒释道中领悟到的。

日报:你对歌迷而言不是高高在上的偶像,而是青春岁月的陪伴者。你的音乐让人们相信,尽管世界有痛苦,我们依旧可以幸福。你说“生命是一场通往幸福的航行”,人要获得幸福,取决于什么?

许巍:每个人幸福的定义和标准不同,对我自己个人而言,我觉得心态很重要。34岁以前,我的日子时而觉得有希望,时而又觉得无比绝望,就像跷跷板一样来回折磨。更多的时候,绝望占绝对优势。那时,百分之七八十的时间,我都是悲观的。如今,到了不惑之年,我学习经书和儒释道文化,我很多次提到这些,那是因为接触了之后,我真的在心态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越来越不苛求自己,随遇而安。现在,百分之七八十的时间,我都是乐观的,简直不愿再回忆那些跟绝望沾边的日子。现在的状态,我就感觉很幸福。

日报:中国摇滚乐发展十几年,在崔健看来一直停留在一个阶段,新陈代谢缓慢。

许巍:中国摇滚乐这几年一直在成长,但远没有走入一个成熟的市场。很多人觉得摇滚一商业化就是伪摇滚了,在我看来,摇滚不能商业化,但必须商业。在成功的商业循环下,中国的摇滚才能进一步发展,建立起良性的商业机制,摇滚乐和摇滚音乐人才能生存,饭都吃不上了,还怎么做摇滚。相比流行乐,对摇滚乐的投入真的是太少。

日报:做音乐就是发现并挑战自己的过程,这些年你觉得自己的改变在哪儿?困惑是什么?

许巍:困惑?好像没有,如果有,那也被解开了。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我的音乐也随着心态的变化和世界观的改变而变得越来越平缓、舒适。虽然有一些原本对我早期充满了绝望和躁动的音乐死忠的乐迷埋怨,许巍不摇滚了。但我不想再误导他们了,因为他们没有吃过那些苦,不了解当一个人连生存都有问题的时候,还听什么摇滚乐。所以,我并不是不摇滚变流行了,而是以我现在的心态,很难再写出《两天》、《在别处》那样风格的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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