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 Shop Boys 电子乐界的老男孩

7月1日，德国多特蒙德音乐节上，59岁的主唱兼键盘、吉他手尼尔·特纳跟54岁的键盘手克里斯·洛双双戴着墨镜登台时，台下已是山呼海啸的狂热场景。

整个演出过程中，尼尔·特纳一直能看到台下离他很近的四位激动的女孩跟着音乐狂舞，“她们只有20岁出头，就站在我们脚下，每一首歌都跟着我们唱。要知道，我们出道的时候，她们还没出生呢！”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邮件专访时，主唱尼尔·特纳回忆起宠物店男孩（Pet Shop Boys，简称PSB）创立30年来的历程，兴奋地说，“每当这种美妙的时刻发生，我就觉得我们要永远做音乐，一直做下去。”

尼尔·特纳调侃自己为“出道了差不多有半个世纪的老家伙”。在流行乐坛上，年近六旬还能唱、能创作并依然受欢迎的寥寥无几，但英国电子乐流行天团PSB的两个老家伙做到了。尤其是今年，他们用音乐证明，岁月可以把皱纹刻在他们脸上，却无法刻进他们内心。

今年5月起，PSB的50多场世界巡演将环绕地球一圈。7月，PSB的全新专辑《Electric》问世，《滚石》将其评价为“一张让人血脉沸腾、思潮涌动的唱片”，《每日电讯》则称这张舞曲唱片是“一次奇妙的轰炸”，“PSB始终向前看，将他们的复古合成器电音勇敢地带入崭新的数字时代。”

在电子乐界近半个世纪，PSB已从男孩变大叔，却仍然前卫时髦，锋芒灼人。今年，出道32年的PSB终于在世界巡演中加入中国一站，将于8月20日在上海大舞台、8月22日在北京万事达中心带来令人期待的华丽电子乐现场。擅长在演唱会上玩视觉特效的PSB说，“这会是一场魔幻的电子音乐会。”

老男孩传奇

如果不是因为在唱片店撞见彼此，尼尔·特纳可能会是一个成功的媒体人，而克里斯·洛会是一名建筑师。

1975年在伦敦城市大学拿到历史学学位后，尼尔·特纳开始在Marvel UK出版社做编辑，负责漫画与美食。三年后，克里斯·洛进入利物浦大学念建筑专业，大学三年级就在伦敦工业园区有了自己的作品。1981年，两个专业不同、年龄相差5岁的男孩最终在一家音响店碰到，没人知道那天他们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题，一个学历史和一个学建筑的电子乐爱好者决定一起玩点什么。很快，在尼尔·特纳家狭小的音乐工作室里，确立PSB后来巨星地位的《West End Girls》等作品一个个诞生。

PSB的伯乐、美国电子舞曲鼻祖Bobby O听到他们的音乐小样，也是个充满戏剧性的过程。1983年，尼尔·特纳奉命去美国采访警察乐队，临行时他决定，“一定要见到Bobby O，跟他吃顿午餐。”他如愿跟Bobby O吃了最便宜的一顿午餐（一个汉堡）之后，那位著名音乐制作人当即决定给他们发行单曲。

即使在今天听来，发行于1984年的单曲《West End Girls》都充满着复古又前卫的意味。上世纪80年代正是合成器流行乐（Synth-Pop）最为风靡的年代，人们把合成器当作创作先锋实验音乐的手段，为流行乐注入迷幻的科技感。PSB出道并不算早，在他们之前，英国已经有The Human League（1977年成立）、Soft Cell（1980年成立）等英式电音流行乐队。但他们的出现依然有着石破天惊的气势，PSB 的音乐并不仅仅依靠合成器，而是带有Hi-NRG和黑人音乐元素的电子乐，他们的歌曲以伦敦人的生活为主题，有时放松有时忧伤，有时又会探讨起政治或皇室家族。

1985年，单曲《West End Girls》登上英国排行榜冠军，半年后在美国Billboard 夺冠。在电子舞曲风靡的年代，PSB成为整个欧美音乐界热议的话题，英国人更将他们视为流行乐的希望。如今，当PSB的前辈乐队纷纷解散或销声匿迹时，两个老男孩依然创作力惊人地坚守音乐第一线，32年发行12张录音室唱片足以证明他们的勤奋，三次获得全英音乐奖、六次提名格莱美，以及一代代电子乐迷对他们的追捧与认可，也证明PSB的音乐横扫各个时代的前沿性。

全球唱片销量过亿，头发花白仍在繁忙的世界巡演途中，PSB始终能做到在舞池里煽动起人们疯狂的神经，“我们的音乐能让你开心得想跳舞，也能让你难过得想落泪。”世界在成长，他们却像是不老的传奇，始终妖娆，始终少年。

视听魔幻

2009年，PSB在全英音乐奖上被授予英国音乐产业中最负盛名的“杰出贡献奖”，身着青花瓷紧身盔甲的Lady Gaga登台与他们合唱了两首经典单曲。

可是，歌迷们关注的不仅仅是乐坛两大腕的合作如何，更多是在热烈讨论一向在服装上标新立异的PSB这次显得太过正儿八经，克里斯·洛戴着白框墨镜、粉色假发不苟言笑地操控键盘，尼尔·特纳只是经典的黑色礼帽、黑色墨镜以及黑色羽绒礼服装扮。礼节性的说法是，有Lady Gaga在场，PSB将更多的风头留给了女士。

但这无疑也证明了PSB魅力的另一面——在演唱会现场，除了听他们节奏强劲的电子舞曲放空大脑，还能在他们奇装异服的华丽视觉奇观中走进一个科幻十足的空间。

PSB的服装、舞台设计跟他们的音乐是一体的，将视觉与听觉作为一个整体，才能更全面领略他们的音乐世界。科技、冰冷、趣味、波普、喜剧感，都是PSB舞台上的元素，他们与英国前卫设计师们合作，装扮成国王、小丑、科技怪人、绅士、机车党，配以激光、灯光、视频等繁复的现代舞台设备，制造出戏剧舞台式的奇幻效果。当然，他们最成功的一次演出当属2006年为德国世界杯献唱终场歌曲《Go West》，尽管是一首翻唱曲，却成为PSB最有标志性的代表作之一。

这次中国巡演，PSB将带来17人团队，说到这次舞台上的新花样，尼尔·特纳在邮件中说：“这次演出我们将使用很多激光和绚丽的灯光。用激光的好处是，当我们在舞台上时，自己也能看到演出。加入了激光之后，整个场地顿时就会魔幻起来。你们来看了就知道。”

确切地说，PSB不算首次到访中国。2011年1月，他们曾为某奢侈品牌的小型内部演出现身北京。更早之前，他们曾于1989年在香港首演。那场名为“MCMLXXXIX Tour”的巡演，是PSB成名之后第一次走向国际，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亚洲已经被人熟知，甚至已经启蒙了一代中国乐迷。克里斯·洛曾在回忆录《Pet Shop Boys，Literally》中公布那次亚洲行的日记。

“去香港之前，我们对自己在地球另一端的知名度完全没信心，也没有很确切的概念。当时没有网络，你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会来听演唱会。”克里斯·洛告诉《第一财经日报》，当他站上舞台，面对台下七千多名狂热的乐迷时，“他们的表现让我们非常惊讶。”PSB曾在日记中写下当时接受巨星待遇时的诚惶诚恐与兴奋，“其实我们在心里默默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被问及成名多年的得失时，PSB说：“在人的一生中，你很难一直保有一切。无数的人和事都会在你生命中不断地来来去去，我觉得那不是一种失去，而是自然的过程，每个人都会遇到。”仅仅书面上的表达，就能窥见PSB乐观而又顽皮的世界观，说到退休这件事，他们反问道：“退休？在我们脑海里，退休的概念就是那些年纪大了的卡车司机坐在路边无所事事地喂鸽子的画面。我们才不想那样。”

专访

改变自我，但不是因为别人的评价

第一财经日报：尼尔·特纳刚过完59岁生日，但给人们的印象始终像个少年，音乐也总是充满趣味性。入行30多年，什么是你们坚持不变的？

PSB：我们从来没有觉得年龄有什么问题，也从来没有觉得接受所谓的新事物有什么困难，我们一直在学习、在改变。大家都说我们的专辑很复古，特别是新专辑《Electric》，听上去带有很强烈的上世纪80年代的风格。但我们自己知道，这张专辑在那个年代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因为我们使用了很多非常先进的录音方式和制作手段，才能有这样的音乐和音色呈现。所以，保持我们最初的那份在音乐中追寻快乐的秘诀，恰恰是因为我们在不断地改变自我。

日报：你们怎么看才华和运气？你们庆幸自己曾做过的一个正确决定是什么？

PSB：如果要说做音乐的话，才华肯定大于运气。在音乐圈里，即使你一曲成名，也只是一个开始。如何有一个持续的发展才是摆在大多数有才华的音乐人面前的难题。特别是像我们这些已经出道了差不多有半个世纪的老家伙来说，我们更懂得一直保持创作力的重要性。当然，在一些其他的领域，这两者的关系就很难说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庆幸的是，当初做组合时非常困难，但我们选择坚持下来。

日报：听过你们的新专辑《Electric》，从官网发布的《Fluorescent》MTV片段来看，荧光灯制造出一种阴森神秘的太空感，舞曲感很强，没有慢歌。能否谈谈你们跟制作人Stuart Price的合作，他曾三次荣获格莱美，也曾帮麦当娜做过唱片。

PSB：你说得没错，这是一张舞曲感很强的专辑，也是迄今为止我们在音乐上野心最大、曲目最少的一张专辑。这张专辑中所有的歌曲都打破了传统意义上主歌/副歌的概念，即使是结构最规整的《Love Is A Bourgeois Construct》，也是由好几段主歌组成而没有副歌部分，我们完全放开了创作的方式。说到Stuart Price，我们无法再找到比他更适合我们的制作人了。他太有趣了！他很有效率，而且非常理解我们。你可以在他为我们做的音乐中听到、感受到。他收藏了很多非常丰富的复古模拟合成器音色，我们用最先进的声音合成软件将这些声音糅合在一起，从而产生了有趣而疯狂的效果：酸噪音、静噪音等。它们都为整张专辑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活力。所以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产生什么抒情歌曲。

日报：《Electric》是你们首次在自己的唱片厂牌X2旗下发表的专辑。在唱片工业不景气的时代，为何要坚持做自己的唱片厂牌？

PSB：我们现在不再是一个大唱片厂牌下的某位艺人，可以获得更多自由。举个例子来说，《Vocal》这首歌如果用来打榜的话，显然太长了（6分35秒）。所以我们现在不用遵循以往唱片工业所谓的“规则”。《Electric》中的音乐其实并不符合常规意义上流行歌曲的模式，但现在互联网的发达显然改变了一切，你可以在Youtube上面上传一个视频，在几天之后发现它就被收看了250000次。

日报：前卫着装也是你们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们的时尚观是什么？

PSB：前卫着装是表演的一个部分，与我们的音乐表达是互为呼应的。我们的时尚观？其实太简单了，那就是要坚持风格。10000个人说你时尚或者10000个人说你不时尚，这对于我们都是一种成功，就这么简单。但是绝不要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去轻易改变自己，因为每一个你都是无可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