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法瑞尔的诗意栖居

人们很难将“深刻”、“复杂”这样的词汇与威尔·法瑞尔（Will Ferrell）联系起来。在王牌综艺节目《周六夜现场》中，他是一位头脑简单的啦啦队长、一个多才多艺的杂耍艺人；在诸多好莱坞巨制中，他是永远25岁的大小孩、笑料百出的老顽童。他还是托尼奖提名独角戏《美国欢迎你：与乔治·W·布什的最后一夜》（You're Welcome America：A Final Night with George W.Bush）的作者、2011年美国马克·吐温幽默奖得主。

装傻充愣、插科打诨的另一面是不逊于专业人士的独到眼光与艺术品位。以法瑞尔夫妇的曼哈顿别院为例，位于市中心的旧厂房被改造为占地近2800平方英尺的开阔空间，精雕细琢的现代工艺、天衣无缝的建筑细节与纤尘不染的圆滑表面为20世纪的艺术品及家具提供了近乎完美的背景。

然而，在室内设计师肖恩·亨德森（Shawn Henderson）的回忆中，曼哈顿别院的本来面目是“黑暗而沉重”的：千篇一律的樱桃色内饰、单调沉闷的石板墙砖与玻璃隔板……透过破败不堪的外表，法瑞尔夫妇看到的却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历史与风情。用妻子韦维卡·鲍琳（Viveca Paulin）的话来说，“我们喜欢有故事、有骨架的东西。想象一下吧，这儿的地板上曾经铺满了印刷品，屋子里溢满油墨的清香，的确叫人兴奋。”而亨德森的首要任务便是，让房间尽可能地明亮起来。

这是一场由内而外、翻天覆地的大改造。天然材料与个性化抛光表面让原本沉闷的内饰蓦然间生动起来，厨房里的石化花岗岩柜台、斑驳的锌挡板与抛光漆柜形成了颇为有趣的对比；枫木地板被刷成粉白色，透出一股北欧式的冷峻。无数次实验证明，以结构化元素割裂开阔的工业空间，根本就是画蛇添足。然而，亨德森却有一股“偏往虎山行”的执拗，他以就地取材的方式，巧妙地叠加出空间的层次感。譬如，厂房的外露砖拱和铸铁圆柱构成了客厅的骨架，让原本寂寥的空间多了几许生活气息，却又毫无突兀之感。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美式及斯堪的纳维亚家具则来自法瑞尔夫妇的私人收藏，其中多数由鲍琳亲手拍得。在这位拍卖师兼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理事看来，斯堪的纳维亚家具乃是“至简至美”的最佳典范，简洁大气的外表下，每一处细节都被处理得妥帖周密，哪怕是平常没有机会看到的地方——譬如桌椅的底部，也蕴含着极为精细的设计。

毋须赘言，藏品的整理与遴选是一项颇为浩大的工程。最终呈现的效果颇有几分无心插柳的意味：极简风格的壁炉前摆放着汉斯·J·魏格纳（Hans J. Wegner）与米洛·鲍曼（Milo Baughman）的扶手椅和沙发椅，座椅上铺着Smarin的卵石状座垫，透出几分天真烂漫。装修完毕后，这儿很快便成了孩子的地盘。

同样夺人眼球的是马里奥·达尔·法布罗（Mario Dal Fabbro）的现代主义雕塑以及开放式厨房中的核桃木柜台凳。特茹·雷米（Tejo Remy)的牛奶瓶特制灯具悬挂在保罗·T·弗兰克尔（Paul T. Frankl）的餐桌上方，衬着核桃木的优雅曲线，竟透出几分戏谑的意味来。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法瑞尔夫妇的亲朋好友总喜欢挤在厨房里谈天说地。用亨德森的话来说，“这儿总是人满为患，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时时刻刻都回荡着孩子们的笑闹声。”淘气鬼的喧宾夺主并未对法瑞尔夫妇造成任何困扰，因为他们始终坚信——愈热闹，愈欢乐。

事实上，仅是屋子里随处可见的艺术品，便足够令人精神大振。诸多色彩明亮的印染画中，以唐纳德·苏丹（Donald Sultan）的花朵静物画、罗伊·李奇登斯坦（Roy Lichtenstein）的内饰设计、罗伯特·印第安纳（Robert Indiana）的数字图像尤为引人注目。主卧中的螺旋状抽象印花织物则是对动态雕塑之父亚历山大·考尔德（Alexander Calder）的一次致敬，与之相映成趣的是一溜儿排开的埃姆斯边椅，塔妮娅·奥古尼加（Tanya Aguiiga）特制的蓝色毛毡椅垫与橙色床垫亦叫人眼前一亮。

旁逸斜出的鲜艳色块并未影响整体设计的平衡感，“这是一间非常和谐、非常舒适的公寓。”亨德森评价道。即便是大牌如法瑞尔者，亦只能感叹：得屋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