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深广的慈母之爱,为一切被侮辱和损害者悲哀、抗议、愤怒、斗争。”
1936年,鲁迅在《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的序言里这样写。鲁迅并没有看到这本自己筹资印刷的画册最终出版,到他去世之后一年,许广平才最终编定,由三闲书屋出版了这本画册。
而早在1931年,左联五烈士被害之后,鲁迅就用珂勒惠支的作品《牺牲》来纪念他们。“当时,鲁迅曾经去信邀请珂勒惠支为自己的作品集撰写前言,但当时由于处于纳粹的高压统治之下,她很害怕,就婉拒了鲁迅的请求。”德国凯绥·珂勒惠支(Kaethe Kollwitz)美术馆馆长古道(Fritsch Gudrun)博士介绍说。
3月6日,珂勒惠支和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展“我的孩子,春天来了”在北京草场地艺术区的艺美基金会画廊空间开幕。此次展览汇集了她三个系列的木版和铜版画,还有她最为著名的一件雕塑作品“母与子”,同时还展出了受到她影响的曾梵志、谭平等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
早在上个世纪30年代珂勒惠支就已经通过鲁迅的介绍,在左翼文艺圈中有很大影响,并且影响一直延续到后来,但是此后漫长的时间里,只有1979年曾经在北京举办过一次她的回顾展。
既是艺术家,也是母亲
“我认为她是德国最有名的女性艺术家。”古道博士认为,在“三八”国际妇女节期间做这个展,是对她最好的纪念,“对她来说,履行一个母亲的责任和一个艺术家的责任,都是她一生坚持的事业。”
她作品中体现出的巨大的悲怆感,用鲁迅的话来评价,就是“慈母之爱”。“她一生经历了很多挫折,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一战时战死了,二战的时候她又失去了自己的孙子。”展览的标题来自她在1941年的日记,写给她已经去世的大儿子:“我的孩子,春天来了。”
作为一个女性左翼艺术家,她在那个时代受到的阻挠更多。“她小时候,德国是不让女性上学的,她只能剪短头发去上学。成名后,当时的德国皇帝指斥她为贫民窟画家。”魏玛共和国成立后,她成为第一位普鲁士学院的女性院士。“但到纳粹上台以后,院士荣誉和她在柏林女子艺术大学的教职都被剥夺了。她过着很困苦的生活,一直到1945年4月26日去世,她没有看到二战的结束。”
珂勒惠支在柏林居住了52年,“描绘了柏林的一切,尤其是悲惨的工人”,古道认为身为女性、身为母亲,她对贫苦人民充满了深情。在二战的炮火中,她在柏林寓所里所有的手稿和资料都被焚烧殆尽。到80年代成立珂勒惠支博物馆时,作品都是四处搜集回来的。
“珂勒惠支是我们的旗帜”
“当年星星美术运动的发起人黄锐老师曾经说,珂勒惠支是我们的旗帜,可见她对于中国艺术的影响有多大。”中央美术学院的谭平教授自己就深受珂勒惠支的影响,“可惜那时候我们看的都是印刷品,印刷的质量也不高,这次来看原版的铜版画,真是非常精彩。木版的可能和印刷品看着区别不会特别大,但是铜版的一定要来这里看原作,会有很不一样的感觉。”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学习版画,“技术方面对她的作品学习了很多,我的‘矿工’系列的铜版技术,都是从珂勒惠支那里直接学习过来的。”
在研究美术史的中央美术学院赵力教授看来,她的作品对于中国的影响,是一个非常好的研究中西文化交流的案例。“从30年代的新木刻运动,到40年代的抗日战争和解放之后的革命现实主义,一直到85新潮,我们的现当代美术一直都受到她的影响。”曾梵志的早期作品,就能够看到向珂勒惠支学习的痕迹,“我首次接触她的作品,还是少年时期,看到她的一幅自画像,被深深打动,现在我收藏了15幅她的作品”,曾梵志以她的“粉丝”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