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回到11年前,一个名叫SARS的病毒席卷了广东,并逐步蔓延至全国。而今,相似的场景又重现,尽管这种病毒看起来并不太可怕,人们依然会因自己出现相仿的症状而有些恐慌。这次人们学会的是另外一个奇怪的名词:“登革热”。
为什么叫“登革”?登革(Dengue)的意思是得了这种病的人,由于肌肉关节疼痛,走起路来就像穿夹脚高跟鞋的女人。登革热病毒通常由在白天叮咬人的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传播,感染登革热病毒轻则突然发热、剧烈肌肉疼痛、骨关节痛,重则广泛出血、迅速休克。
这一病毒在今年夏天迅速席卷了中国南方。
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9月29日公布的数字,全国已有23个省份报告登革热病例,病例数比去年同期上升4倍以上,并在2005年后首次报告登革热死亡病例。病例目前主要分布在广东、云南、福建、广西一带,占全国病例总数的99%。
广东省卫计委10月12日公布最新数据显示,今年广东全省有20个地级以上市累计报告登革热病例超3万例。其中,广州的病例超2万。累计报告死亡病例6例,其中广州5例,佛山1例。
由于蚊子是登革热病毒重要的传播者,一场灭蚊的行动开始轰轰烈烈展开。而这次疫情也同样对城市公共卫生体系提出拷问。
疫情突发
为何今年突然暴发疫情?南方医科大学公共卫生与热带医学学院副院长陈晓光特意比对、检索了自1978到2013年广州登革热的发病病例数据,发现超过1000例的流行共有6次。
陈晓光认为,造成这几次登革热流行的共性因素主要在于周边国家或地区登革热大流行,使得输入性传染源增加。
登革热并不是新鲜面孔。这种病毒广泛流行于全球热带及亚热带的60多个国家和地区,每年超过1亿人受感染,25亿以上的人受到威胁,登革热病毒的传播现已经成为热带、亚热带地区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
究其历史根源,广东的登革热也是改革开放后出现的。改革开放后,原本产生于热带地区的登革热随着日渐频繁的人员交往和流动,开始出现在佛山、广州等南方城市。每年7月到11月一直是广东登革热高发期。但此前并没有像今年这样出现大规模疫情。
广东省疾控中心主任张永慧表示,广东今年登革热之所以如此凶猛,和周围东南亚、中国台湾、日本等国家和地区疫情严峻有一定关系。数据显示,到9月1日,马来西亚的登革热病例就有5.3万多例,80多人死亡;菲律宾3万多病例,新加坡1.4万例,泰国有1.9万多例,中国台湾1000多例,并首次出现登革热死亡病例,日本也报告了几十例。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今年9月前往新加坡,在该国地铁内发现大量“警惕登革热”的宣传语。
除了周边国家登革热流行导致输入性传染源增加以外,今年的气候也是原因之一。据多位专家分析,今年雨水多,造成登革热媒介伊蚊增加,继而蚊媒密度上升。此外,广州今年夏季超高温天气多,也造成伊蚊的生长周期缩短、密度增加,同时使登革热病毒更适合在蚊媒体内复制扩散,从而媒介伊蚊传播登革热病毒的媒介能量更高。
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研究员李德新在10月9日卫计委关于登革热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今年全世界登革热疫情均偏重。如拉丁美洲报告了80多万病人,巴西报告了50万病人。而在中国周边,日本因为纬度较高,过去都没有登革热,但今年也暴发了。他表示,这可能跟气候变暖有关。
警惕二次感染
除了气候、周边国家影响等原因,登革热检测点过少、公众认知不够等都是造成此次疫情的因素。
一位登革热小儿患者的家长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讲述了他家小孩得登革热及治疗的过程。
这个12岁男孩9月18日晚突然发高烧至39.5℃,面色潮红,家长带他去看急诊。医院扎手指,家长反复问医生是不是登革热,但医生表示“看不出来”。于是开了退烧药。
发烧三天后,烧慢慢退了,男孩开始出现皮疹,再次去医院检查,先去一家医院抽血化验,医生认为是登革热,然后让其去另一家专门的传染病医院确诊,这家医院的医生看了前一家医院的化验单后,指出血小板指标并未明显下降因此可能不是登革热,但在抽血化验后又最终确诊是登革热。
这位家长表示,看病的过程显示,登革热的确诊存在一定的复杂性。并且,他认为医院对于登革热的到来似乎在医疗资源上准备不够充分。
而此前当地媒体报道也提到,广州传统的传染病定点收治医院、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早已处于满负荷运转情况。在市八医院抽血室,每天挤满二三百名要求抽血检测登革热的市民。这些市民反映:“其他医院说他们不能检测,让我们来市八确诊、治疗。”前述12岁男孩的家长也对本报记者证实了这一说法。
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尹炽标对媒体表示,登革热的确诊,核酸检测又快、又准确,由于该检测技术要求高,目前只有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广东省市疾控中心开展。但目前各大医院都有能力初筛病人,做个血常规初筛就可以了。二级以上有感染科的医院都有能力收治病人。
广州市疾控中心副主任杨智聪说,登革热目前尚无特效药,对轻症患者需要进行降温处理,补充水分,较严重的要进行护肝、护肾治疗。而目前大部分登革热病患者属轻症,许多医院也都有能力接诊。
杨智聪说,二级以上的收治医院都能检测,起码省掉送血和反馈等环节,节省一半时间,这对重症病人非常宝贵,也能提高控制疫情的效率。
从上述患儿家长及大多数登革热病患者遇到的问题来看,疫病发生,对医院与患者之间的信息沟通、紧急状况下医疗资源的科学分配等都带来考验。
值得一提的是,登革热分为轻症和重症,大多数首次感染登革热的患者都呈现轻症,而二次感染则可能会出现出血、休克等重症症状,严重者可能死亡。
原因在于,大多数登革热病毒分化成四大家族。感染一种病毒并恢复后,机体对该病毒具有终生免疫,但对此后感染的其他三种病毒只有部分和短暂的交叉免疫。随后感染其他种类病毒会增加罹患重症登革热的危险。
这让登革热患者感到担忧。“以后我的小孩就生活在登革热的阴影中,虽然说及时治疗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还是会紧张。”前述登革热患者家长对本报表示,“谁知道明年来的是哪一类型的登革热呢?”
广东省疾控中心首席专家、传染病预防控制所所长何剑峰指出,登革热在东南亚的死亡率很高,原因在于这些老疫区不断有二次感染的问题。重症登革热如果不治疗,死亡率非常高,但现在治疗方案上并没有问题,只要及时发现治疗,死亡率是很低的。
此外,登革热病毒还会同时对一些基础病患者起到加重原基础病的作用。尹炽标表示,该院收治的重症病例中50%以上为年过六旬长者,20%以上更是超过80岁。
全城大灭蚊
广州市卫生局相关工作人员接听记者电话时,声音略显疲惫。最近持续数月的灭蚊工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关注。“两三个月前对灭蚊已有部署,现在下降已经比较明显。”该工作人员说。
尽管下降较明显,灭蚊仍未达到理想效果。近期的最新数据显示,全市614个蚊媒监测点的达标率刚过半。
这场全城灭蚊行动如火如荼。从7月开始,持续至11月,每周五下午为全市统一灭蚊时间。广州也已开展了数次统一灭蚊大行动,数十万干部、工人、学生、环卫人员一起行动,清理低洼积水、沟渠,翻盆倒罐,消灭蚊虫孳生地。在10月7日的全城灭蚊日中,市长陈建华等也在公园与市民共同打扫卫生。
从各个细节都可看到这个城市在灭蚊方面的努力。
国家卫计委专家对广州的疫情控制工作“有赞有弹”。专家指出,此次登革热疫情,广州市政府、媒体、基层工作人员工作力度很大。但也存在问题,疫情发展到现今被动的形势,鉴于疫情初期大家都不重视,当初动员没有得到积极响应。
另外,就官方组织的灭蚊工作也存在“看似矛盾”的问题。专家认为,广州的灭蚊工作存在消杀过度,同一个地方连续每日一次喷洒灭蚊会浪费人力物力。另外,个别地方灭蚊轻重失衡,马路、广场等干爽的地方灭蚊较多,而某些地方却消杀不足,如社区外围荒地、建筑工地、大叶子的灌木丛、地下网管等等。
有广州市民针对此次灭蚊行动就直言:“早干吗去了?”
广东省卫生厅副巡视员廖新波直言,此次的登革热疫情与不少广州人的公卫观念缺失,以及长期以来广州对“爱国卫生”的投入与管理不够重视有关。
目前,广东每日新增登革热患者仍逾千例。据专家估计,随着秋季天气转凉和各项防控措施的进一步落实,预计10月中下旬疫情会出现减缓趋势。
专家提醒,由于传播病毒的伊蚊能够在成蚊状态下越冬,非常有可能在来年继续在当地引发登革热疫情暴发,因此要提前做好预防工作,在冬季也要发动一场卫生运动,彻底消灭越冬的伊蚊,防止来年疫情复发。
广州全市蚊媒风险等级处于中风险。北京街道、景泰街道、光塔街道、登峰街道、大石街道、桥南街道、南岗街道、石楼镇等被评定为高风险区域。
当前全市基孔肯雅热疫情防控工作正处于处置关键窗口期,防输入、防扩散、防外溢责任重大、任务艰巨。
广州第一大产业汽车制造业仍然处于较为艰难的状态
2025年上半年,广州市地区生产总值15080.99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同比增长3.8%。
这些医院分布在广州11个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