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上海的弄堂里,每天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听到一些人叫卖或者是收买的声音。”12月14日,在《突然十年便过去》纪念本的见面会上,周耀辉与在场的读者分享起自己在上海遇见的微小的惊喜,“是一种已经陌生了的熟悉。”
若熟悉周耀辉的歌词等文字,很容易会心一笑——寻常之中这些细微的点滴,是很周耀辉式的关切。映照着他的《蚂蚁》的词,“静静地下载/慢慢地读书/有半昼这样无为”,又或者是薛凯琪甜甜地唱着《糖不甩》,“如糖水的雪耳/很古老的细致”,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切”,却“撑得起一世”。
而调侃自己“没有支付宝”,好像被飞速运转的当代生活抛下,“发觉自己不单在旁观,其实是落后了”——让人想起上世纪80年代末,他开始给达明一派填词,出手便是《爱在瘟疫蔓延时》《忘记他是她》《天花乱坠》这样关注人情世情之作,从小情小爱中跳出,关注更广大的人间世。不同于林夕的缠绵多情,黄伟文的犀利摩登,周耀辉以瑰丽奇异的笔墨和别样的人文视角,在粤语歌坛独树一帜,二十多年来,他为陈奕迅、林忆莲、许志安等歌手创作歌词逾千首。
距《突然十年便过去》首版发行已四年。如今,怀念逝去母亲的《纸上染了蓝》一文,已从一篇序言延展成书,成为另一本珍藏周耀辉个人小历史的回忆册页。而周耀辉的生活,也在这四年内生长出新的可能。2011年从阿姆斯特丹大学博士毕业之后,他回到了香港,现为香港浸会大学人文学课程助理教授。而这个12月,他首次担任策展人,在上海举办了名为“摇摇欲坠:性别、阶级、城市于当代上海”的展览。
“如果说真实跟想象是一条线,那么,学术就比较接近真实的一端,而创作就比较接近想象。”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拥有词人、策展人、学者多重身份的周耀辉,这样看待自己的多重角色。“学术和创作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都是我的一个面。对我来说,都是周耀辉。”
“证实我有过过去,便有旧怀念”
“那一天,我为了思念,跑到一个我认为最值得我坐下来思念的地方,从傍晚一直坐到天黑,暮色居然爬到我眼里,我在纸上试图写下我所记得的关于我妈的事,这页纸后来放在我新买的牛仔裤袋里,染了蓝。”周耀辉用粤语读起《突然十年便过去》的序言《纸上染了蓝》。四年前的文字,依然重得有些难以负载,他几度哽咽。
他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香港,两岁时,父亲抛下母亲与周耀辉姐弟二人前往加拿大,自此,父亲成为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四年前,母亲故去,周耀辉带着对父亲的怨恨开始书写回忆。
四年之后,一段段回忆凝结成章句,最终结成了一本回忆录。那现在是否与父亲、也与自己和解?周耀辉有些恍然,良久才说“我想都不是”。对他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自己,“因为他不在我身边,我便很不容易不去面对”。最近一次联系是在半年前,面对年近九十的老父,他似乎不再像四年前那样愤怒。“不知道,”周耀辉摇了摇头,“可能再面对他的时候,依然是百感交集”。
对回忆和文字的珍惜,也成为当年《突然十年便过去》结集的缘起。成书于26岁的《梳头记》难以寻觅,之后有珍视他文字的人一字一句打出来,出了“复刻版”传阅。后来出版社的朋友注意到,便将另一本同样绝版的《道德男人》与《梳头记》结集,“写下来的文字还是想让别人看到”。
出于对记忆的珍视和过往的坦诚,哪怕青春得青涩,这些文字二十余年依然不删不改。
周耀辉说,如今自己极少再回头读少年时的文字。有时候不敢读,甚至有些“难为情”,“让人面红”。珍视而不沉溺,他更愿意向前看,“比较想看看,未来我还可以些写什么,还可以做什么。”
“论尽”,周耀辉用这个粤语词形容当年写下这些文字的自己。一时难以找到对应的普通话,他换了一种形容,去捕捉词语的意义。“就好像还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陌生的自己,在寻找一种熟悉”。青年时代面对世界的那份手足无措、跌跌撞撞,与世事他人都不相合,“走两步就会跌倒”。二十余年再回头看,“当时的我,真的不明白自己。”
无论是《突然十年便过去》还是《纸上染了蓝》,周耀辉用文字包裹过往,“因为我们就是我们的回忆。”写的过程,就是故意收集回忆,与遗忘抗衡。写下来的不会溜走,“回忆就是我们的一生。”
《突然十年便过去》这个书名,来自周耀辉为钟舒漫写的一首歌,名叫《给自己的信》。弹着钢琴的女歌手这样唱:“突然十年便过去,方知岁月冷漠似水。”
“与岁月摔跤”
2011年,周耀辉获得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博士学位,而后回到浸会大学任教展开学术研究。他即将在上海启动的研究,将围绕着上海地区从事创意产业的单身女性展开。“想了解人在当代环境怎样生活。”单身作为一种非常当代的状态,身处其中的单身女性,则受到更大的压力。全球化和资本主义席卷而来,她们的生存状态,吸引了身为学者的周耀辉的目光。聊起这些现世的困境,依然可以清晰地发现初开始写歌词时,那个敏锐且犀利的周耀辉,写得出“不为日子皱眉头,只为吻你才低头”,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抬头审视当代生活的无奈与庸常。“我还是想多谈论人。”周耀辉如是说。
周耀辉坦言自己是个入世之人,宗教或者哲学,自然可以带着人们离开俗世,去找到自己的快乐,“可我还是念念不忘其他人的痛苦”。无怪会在今年为许志安写下《流泪行胜利道》,“释放到/为苍生祷告/抬着头开了眼最远都会看到”。
“现在生活那么繁忙,其中一个可惜的地方就是,太容易没有回忆。过得太快,就无法让这些事情渗透到你心里。” 依旧是回到对人的关注,无论是以学者还是创作者的姿态,去与吊诡和荒谬的现代生活抗衡。“发觉这世界永远太少空间/因此花一天支配一切时间”,如果今天只做一件事,“那发觉这世界永远太少深刻/因此花一天改变一切习惯。”
“作为一个学者,我希望可以呈现现实的一种(维度)。”言及学者和创作者两个极其不同的身份,周耀辉说,“学术给我一些工具,去表现现实。可是,当呈现现实的一面时,我其实有对更好世界的一种想象。”创作于他,更接近一种向往,“我按照对世界的感受,努力地去写下自己的向往和想象。”
他用几年前为麦浚龙写过的一句歌词来说明“自己还在书写,还在做很多事的原因”。歌名叫《彳亍》,人生天地,走走停停,“到无边搜索,然后与岁月摔跤”。
那一句歌词是:神遇到,佛碰到,但我希望碰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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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之所以并不像他所生活的年代看上去那么古老,反而有时显得非常现代,很可能是因为那个时代的欧洲,就像如今的世界,也处于一个激烈的转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