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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业4.0到第四次工业革命

第一财经 2016-06-22 15:46:00

责编:王艺

“革命”一词指的是突然出现的剧变。革命伴随着人类历史的始终:每每出现新技术,出现看待世界的新视角,人类的经济体制和社会结构便会发生深刻变革。如果以历史的长河作为参照, 这些突然发生的变革可能要持续很多年才能全面展开。

克劳斯•施瓦布

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兼执行主席

“革命”一词指的是突然出现的剧变。革命伴随着人类历史的始终:每每出现新技术,出现看待世界的新视角,人类的经济体制和社会结构便会发生深刻变革。如果以历史的长河作为参照, 这些突然发生的变革可能要持续很多年才能全面展开。

人类生活方式的首次深度转变大约发生在10000年前。当时,通过驯养动物,我们从采集时代过渡到了农耕时代。这次农业革命使畜力和人力得到了结合,推动了生产、运输和交通的发展。此后,粮食产量逐步增加,有效促进了人口增长和人类聚居地面积的扩大,并由此催生了城市化和城市的崛起。

继农业革命之后,到了18 世纪下半叶,一系列工业革命相继而来。这些革命标志着肌肉力量逐渐被机械力量取代,发展到今天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时代,认知能力的提高正在促进人类生产力的进一步提升。

第一次工业革命大约从1760年延续至1840年。由铁路建设和蒸汽机的发明触发的这次革命,引领人类进入机械生产的时代。第二次工业革命始于19世纪末,延续至20 世纪初,随着电力和生产线的出现,规模化生产应运而生。第三次工业革命始于20世纪60年代。这一次革命通常被称为计算 机革命、数字革命,因为催生这场革命的是半导体技术、大型计算机(60年代)、个人计算机(七八十年代)和互联网(90年代)的发展。基于前三次工业革命的各种定义和学术观点,我有理由认为,我们当前正 处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开端。第四次工业革命始于这个世纪之交,是在数字革 命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特点是:同过去相比,互联网变得无所不在,移动性大幅提高;传感器体积变得更小、性能更强大、成本也更低;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也开始崭露锋芒。

以计算机软硬件和网络为核心的数 字技术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与第三次工业革命不同的是,数字技术正变得更为精深,一体化程度更高,由此正 在引起各国社会和全球经济发生变革。 麻省理工学院(MIT)的埃里克•布莱 恩约弗森(Erik Brynjolfsson)和安 德鲁•麦卡菲(Andrew Mcafee)两 位教授在2014年合著的同名著作中, 将本阶段称为“第二次机器革命”。书中指出,当今世界正处在一个拐点上, 通过发展自动化和生产“前所未有的事物”,这些数字技术的影响力将得到全面发挥。

在德国,关于工业 4.0 的探讨方兴未艾。这一概念最早是在2011年的汉诺威工业展上提出,它描绘了全球价 值链将发生怎样的变革。第四次工业革命通过推动“智能工厂”的发展,在全球范围实现虚拟和实体生产体系的灵活协作。这有助于实现产品生产的彻底定制化,并催生新的运营模式。

然而,第四次工业革命绝不仅限于智能互联的机器和系统,其内涵更为广泛。当前,从基因测序到纳米技术,从可再生能源到量子计算,各领域的技术突破风起云涌。这些技术之间的融合,以及它们横跨物理、数字和生物几大领域的互动,决定了第四次工业革命与前几次革命有着本质不同。

在这场革命当中,新兴技术和各领域创 新成果传播的速度和广度要远远超过前几次革命。事实上,在世界上部分地区,以前的工业革命还在进行之中。全球仍有13亿人无法获得电力供应,也就是说,仍有17%的人尚未完整 体验第二次工业革命。

第三次工业革命也是如此。全球一半以上的人口,也就是40亿人,仍无法接入互联网,其中的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发展中国家。纺锤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它走出欧洲、走向世界花了120年。相比之下,互联网仅用了不到10年的时间,便传到了世界各个角落。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经验同样适用于今天的革命。社会在多大程度上接受技术创新,是决定技术进步的主要因素。政府、公共机构以及 私营部门都要发挥自身作用,对技术创新持包容性态度,不过同样重要的是,普通公众也要看到长远的效益。

我认为,第四次工业革命所蕴含的能量、影响力和历史意义丝毫不亚于前三次革命。不过我个人也担心,一些因素或将阻碍第四次工 业革命的潜力得到有效、全面释放。这种担心 主要基于以下两点考虑。

第一,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到来之际,我们 需要反思我们的经济、社会和政治体制,但我认为,目前各方面的领导力水平还不够,对正在发生的变化的认识也存在不足。 结果,不管在国家层面还是国际层面,用于管理创新成果的传播、减缓颠覆性影响力所必需的制度性框架远远不足,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缺位。

第二,国际社会尚未就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机遇和挑战形成积极、一致的统一认识。如果我们想为形形色色的个人和群体赋权,避免公众抵触当前正在发生的深刻变革,这样的统一认识必不可少。

一场深刻的系统性变革

技术和数字化将会改变一切,这个观点是我的创作前提。简而言之,各项重大技术创新即将在全球范围内掀起波澜壮阔、势不可当的巨变。

正因为这场变革规模极大、范围极广,所以目前的颠覆和创新才会显得如此激烈。如今,创新的发展速度和传播速度比以往任何时 候都快。Airbnb、优步和阿里巴巴等颠覆者,几年前还籍籍无名,但如今早已家喻户晓。问世于2007年的苹果手机,如今在街头巷尾随处 可见。截至2015年年底,全球智能手机总量更是多达20亿部。2010年,谷歌宣布研制出首辆无人驾驶汽车。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看到许 多无人驾驶汽车行驶在公路上。

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速度只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一个方面,规模收益也同样惊人。数字化意味着自动化,自动化反过来意味着企业的规模收益不会递减(至少递减的部分会少一些)。为帮助读者从总体上理解这个道理,我们拿1990年的底特律(当时主要的传统产业心)与 2014年的硅谷做一个比较。

1990年,底特律最大的三家企业的总市值、总收入和员工总数分别为360亿美元、2500亿美元和120万人。相比之下,2014年,硅谷最大的三家企业的总市值高达1.09万亿美元,其2470亿美元的总收入与前者不分伯仲,但它们的员工数量仅约为前者的1/10,只有 13.7 万人。与10年前或15年前相比,今天创造单位财富所需的员工数量要少得多,这是因为数字企业的边际成本几近为零。此外,在数字时代,对于许多供应“信息商品”的新型公司 而言,其产品的存储、运输和复制成本也几乎是零。一些颠覆性的技术企业似乎不需要多少资本,就能实现自身发展。比如,instagram和 Whatsapp等公司并不需要太多启动资金,借助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力量,这些企业不仅改变了资本的作用,还提升了自身业务规模。这一点充分表明,规模收益有助于进一步扩大企业规模,并影响整个系统的改革。

除速度和广度之外,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另外一个特点是,不同学科和发现成果之间的协 同与整合变得更为普遍。不同技术相伴相生,催生出许多以前只能在科幻小说中才能看到的有形创新成果。比如,数字制造技术已经可以和生物学相互作用。一些设计师和建筑师正在将计算机设计、增材制造、材料工程学和合成生物学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系统,实现微生物、人体、消费产品乃至住宅之间的互动。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制造出(甚至可以说是 “培植出”)的物体具有持续自我改变和调整的能力(这是动植物的典型特征)。

在《第二次机器革命》一书中,布莱恩·约弗森和麦卡菲指出,以当今计算机的聪明程度,我们根本无法预知几年后它们会有怎样的应用。从无人驾驶汽车和无人机,到虚拟助手和翻译软件,人工智能(AI)随处可见,并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人工智能之所以取得巨大进步,既得益于计算能力的指数级增长,也得益于我们现在可以获得大量的数据。不论是利用软件发现新药,还是利用算法来预测人的文化喜好,都离不开大量的数据。我们在数字世界 里留下的都是像“面包屑”一样的数据,许多算法是有能力学习这些数据的,所以才有了新型的“机器学习”和自动发现技术。这些技术 可以让“智能”的机器人和计算机实现自我编程,从基本原理中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所谓的智能助手是快速发展的人工智能领域的一个分支,苹果公司的 Siri 语音服务等应 用让我们感受到了这个技术的威力。要知道,智能个人助手出现的时间不过两年而已。今天,语音识别和人工智能的发展突飞猛进,人机交谈将很快成为常态,技术专家所说的“环 境计算”(ambient computing)也将成为现实。利用环境计算技术,机器人个人助手可以 随时记笔记并回答用户提问。未来,我们的设备将对个人生活产生更大影响,这些设备会聆听我们的想法、判断我们的需求,并在必要时主动为我们提供帮助。

不平等将成为系统性挑战

第四次工业革命在带来巨大好处的同时, 也会带来巨大挑战,其中不平等现象的加剧尤 其令人担忧。不平等现象加剧所带来的挑战很 难量化,因为我们绝大部分人既是消费者又是生产者,所以创新与颠覆对我们生活水平和福祉的影响既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最大的受益者似乎还是消费者。第四次工业革命产生了一批新产品、新服务,这些产品和服务可以在不产生任何额外成本的情况下,提高消费者的个人生活效率。如今,预约出租车、查航班、买产品、付费用、听音乐、看电影——所有这些事务都可以远程完成。技术给消费者带来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互联网、智能手机和成千上万的应用软件让我们生活得更为轻松,也提高了我们的总体工作效率。我们用来阅读、浏览、通信的一台小小的平板电脑,其运算能力相当于30年前5000台台式电脑 的运算能力总和,且其存储信息的成本逐步趋近于零[20 年前,存储 1GB(吉字节)数据 的年费高达10000多美元,如今平均仅需不到 0.03 美元]。 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挑战显然 主要落在了供应方身上,即劳动和生产领域。过去几年间,在绝大部分最发达的国家以及中国等快速发展经济体中,劳动力对 GDP(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比重均有大幅下滑。这当中有一半是因为创新驱使企业用资本取代劳动力,导致生产设备相对价格出现下滑。

因此,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最大受益者是智力和实物资本提供者——创新者、投资人、股东,这正是工薪阶层与资本拥有者贫富差距日益悬殊的原因。这一现象也导致很多工人对未来失去希望,认为其实际收入这辈子不会有起色,而他们子女未来的生活也不会比他们这代人更好。

不平等现象加剧以及人们对不公正的日益担忧是个巨大的挑战。此外,所谓的平台效应也在加剧利益和价值向少部分人手中集中。平台效应指的是以数字业务为主的组织通过打造网络平台,匹配多种产品和服务的买家和卖家,从而获得越来越大的规模收益。

平台效应导致的结果是,为数不多但势 力庞大的几家平台主宰了市场。它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对消费者而言。通过这些平 台, 消费者可以获得更高的价值和更多的便利,同时支付更低的成本。然而,这些平台的社会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要避免价值和权力落到少数人手中,我们就必须设法平衡数字平台(包括行业平台)的效益与风险,确保其开放性,并为协作式创新提供机会。

这些影响我们经济、社会和政治体制的根本性变革一旦发生,便很难消除,哪怕我们在一定程度上逆转全球化进程,也很难消除其影响。对于所有行业和企业而言,问题不再是 “我是否会被他人颠覆”,而是“颠覆会何时到来,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对我和我所在的组 织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颠覆在实实在在地发生,我们也无法逃避其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在颠覆来临时就 毫无招架之力。我们有责任确立一套共同的价值观,引导政策选择并实施变革,让第四次工业革命成为所有人的机遇。

克劳斯•施瓦布/文

【作者克劳斯•施瓦布(KlausSchwab)为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他的新书《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文版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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