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格罗尼是意大利古典鸡尾酒的明星,尝起来略苦
内格罗尼的诞生与花花公子内格罗尼伯爵(左)有关
旧海报
我是在Conte di Savoia 1932酒吧与内格罗尼相遇的,确切地说,是再次相遇。上一次喝到这种以苦味为风味主线的鸡尾酒,还是在几年前,在香港米其林三星餐厅8 ½ Otto e Mezzo Bombana餐厅的附属酒吧,调酒大师简卡罗·曼西诺(Giancarlo Mancino)专为怀旧鸡尾酒爱好者准备的特制酒单上,美国佬、内格罗尼、薇丝帕等等,代表一个世纪前饮酒风尚的酒款赫然在列。
这些鸡尾酒大多使用金酒、苦艾酒、苦柑力娇酒,与罗塞克、阿斯蒂、巴洛罗等意大利代表性葡萄酒进行勾兑,口感里带有那个年代特有的坦荡露骨的性感,更有趣的是,当时的饮者喜欢称这样的鸡尾酒为“未来派”,视其为未来主义绘画风格在饮食领域的衍生品。
说回酒吧本身,Conte di Savoia 1932以1932年在热那亚下水、驶往纽约的大西洋邮轮命名,设计者似乎有意以此向逝去的海上旅行黄金岁月致敬;这亦是一间漂浮在海上的酒吧,确切的地理位置是在歌诗达幸运号(Fontana)的第五层甲板上,是船上8个酒吧中面积最大、陈设最显华丽的一间。
在步入酒吧的瞬间,我便感受一种迫切地想要喝上一杯的欲望,手捧沉甸甸的酒单,眼睛不断在各种乖张冷僻的酒名中逡巡,试图找出一些平日在陆地上无缘一见的美酒。酒侍见状,适时把手指挪向“古典鸡尾酒”一栏,开始热情地游说我尝试一下他们的招牌意大利鸡尾酒——内格罗尼和威尼斯餐前酒。
两款鸡尾酒都是正宗口味,尝起来略苦,跟目前流行的“水果炸弹”型的甜美风格鸡尾酒截然不同,里面有一种厚重而不失层次感的力道,香料味异常突出,回口悠长,引人遐想。值得一提的是,船上的配方经年不变,几乎是从1948年歌诗达旗下第一艘邮轮Anna C下水那一年沿用至今,就连使用平底无脚酒杯装盛、以酸橙角收尾这种过于简朴的装饰传统,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内格罗尼贵为意大利古典鸡尾酒的明星,话虽如此,可是想要在大众餐厅及酒廊里找到它的身影着实不易,尤其是正儿八经使用金酒、苦艾酒和金百利开胃酒,按照1:1:1的比例兑出来的传统风格,也只有在其诞生地佛罗伦萨才能喝到。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佛罗伦萨知名酒吧Caffè Rivoire的首席调酒师卢卡·佩奇(Lucca Picchi)写的《循着公爵的步履:内格罗尼的真实故事》,里面详细阐述过这款鸡尾酒的缘起。
佛罗伦萨的古典酒吧Café Giacosa,是本地酒鬼心目中喝正宗内格罗尼的不二之选
内格罗尼诞生于1919年,著名的花花公子内格罗尼伯爵(Camillo Negroni)在自己常去的酒吧,点了一杯不加苏打水的“美国佬”,而当时有一位聪敏大胆的酒保,选择以金酒代替苏打水,制作出男性化、重口味的鸡尾酒。经过一番考证,卢卡·佩奇还得出结论,一个世纪前故事发生的酒吧在托纳布奥尼大街的Bar Casoni,而创作这款鸡尾酒的酒侍名字叫做佛斯科·斯卡赛利(Fosco Scarselli);至于内格罗尼伯爵本人喝到的最初的内格罗尼,则极有可能是以老汤姆风格的金酒为基础调配出来的,那是一种使用橡木桶陈年、略带焦香、色泽金黄的手工金酒,没过多久便被市场上大量涌现的伦敦干金酒取代。
在时间无情的汰筛中,Bar Casoni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如果一个人有幸前往佛罗伦萨旅行,还是可以在托纳布奥尼大街找到一间历史悠久的古典酒吧Café Giacosa,它的名气与Bar Casoni不相上下,店铺巧妙地隐藏在时装设计师Roberto Cavalli的作品陈列室内,需要花点心思才能找到。而在本地酒鬼的心目中,这里才是喝正宗内格罗尼的不二之选。
威尼斯餐前酒的出现晚于内格罗尼,它的酒精度明显更低,口感更为清新,使用阿佩罗而非金巴利力娇酒作为基酒,外加普罗塞克气泡酒和苏打水调配而成。在威尼斯以外的地区,人们更常使用当地的气泡酒代替普罗塞克,制作出便宜、便利、具有某种地域包容性的饮品,比如,在北部的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配方替换为匹诺莱托,而在米兰,则换成弗朗齐亚柯达或帕维斯起泡酒,遇到上述情况出现时,酒单上不会再显示“威尼斯餐前酒”字样,取而代之的是“阿佩罗餐前酒”,这样做倒也不至于让喝的人产生误会。
乘坐邮轮巡行海上,不论是在一百年前还是在现在,吃喝永远是旅行中最美妙的部分。我一直觉得,邮轮更像是为酒鬼准备的第二个家,一个移动的理想城堡。在海上喝酒,一个人总是很容易找到High点,也很容易感受到以往不曾感受到的美妙滋味,也不必说,露天甲板上,温煦的骄阳、清爽的海风扑面而来,眼前还有一大片翡翠及薄荷色的海岸,它们原本就是美酒的绝配。
与这种惬意舒适的饮酒体验形成鲜明对照的恐怕就是,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在干燥、颠簸、嘈杂的密闭增压空间内,我们每每出于无奈而灌下那些索然无味的液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总是但求一醉,只为昏昏睡去,远离烦扰。然而在海上,我们却不舍得一醉,不舍得任何一个稍纵即逝的幸福瞬间,一个透过酒杯静看天地的的微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