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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琴与一支笔,瓦斯行工人李宗盛变身流行乐教父

第一财经APP 2017-10-06 08:38:12

作者:李宗盛    责编:罗敏

琴与笔是李宗盛在创作中启动另一个灵魂,经营另一个身份,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法器。“这支笔对于我,就好比超人得装上最后一个神奇特殊的零件之后才可以大显神通一样。”

编者按:什么是“珍物”?从字面看,是值得珍惜的物品。在《珍物:中国文艺百人物语》一书中,一百位文艺界代表人士给出的答案,无一与世俗的“珍宝”相关。王澍的钟繇字帖、阮仪三的蠡壳窗、林怀民母亲手抄《心经》,等等。他们以日常物件为片段,回望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在序言中,音乐人李宗盛温情地写,“我决定留下我给娘捏脚时用来装乳液的塑料罐子,制琴时音梁凿下来的刨花。我认真地想,等我更老了,我的珍物会是身上的老人斑。”

这个国庆假期悠长,得空时,不妨对自己的记忆做一番“考古”。经授权,第一财经节选本书部分内容与读者分享。这一篇,讲述的是音乐人李宗盛的笔。

珍物?那多了去啦……我这样跟来邀稿的夏楠说。

时间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光阴流转,让再平常不过的物件变得隽永风流。

留下旧东西不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所留对象蕴含的记忆当然也不会全然尽是美好。

多年以后审视摩挲旧物对我来说,往往意味着自己与人生某些部分的和解与释然。

耐人寻味与美妙之处在于我们无法预知它意味着什么?又打算告诉我们些什么?

所以不如就统统先收着吧……Only time will tell。

我的旧东西不但多,且大都保存完好。

女儿的乳牙、口水巾。热恋时情人传真来的思念信,生日时送的一双胶鞋。

小时候家里用的汤碗,娘给我亲手缝的内裤。十七年前在外地录音时路边工地捡的一块石头。高中联考二度名落孙山的成绩单。

当然,还有几十年来部分歌词原稿。

然后,就是这支笔了。

我一直是个学习很差的孩子。十几年的学龄生涯其实只是一个不断被告知不会有出息的过程。

可想而知写出来的东西经常不合标准答案,是错的,是会被老师体罚的。

往往当手上握着一支笔的时候,潜意识里意味着将要面对的是挫败和指责。

应该是这样的原因,使得我对执笔书写这件事从来就是退怯,无自信。

所以我放弃笔,拿起琴。

而生命之吊诡在于我选择了怀抱琴。

琴又指使我拾起了笔。

幸好这一回合我略占上风。

我极少匆匆地写下什么。在坐下来之前,我会磨蹭半天。缓下来。然后洗脸洗手。

我写字极慢同时稍嫌太用力。以至于有时能听见笔尖划过纸的声音。

另外我也特别地依赖、迷恋0.5HB的铅笔芯辗转于纸张的感觉。

那种粗糙、迟钝、确实的接触,好像要把写的每一个字都种在纸上一般。

这些个物质的特点与我先天斟酌、迟疑反复的心性相互作用。构成了我创作中很重要的部分。

过程当然总是煎熬。

纸通常是无辜的,于是该负责的只剩我与笔。

心满意足如释重负时将它捧在掌心,再多的赞美也不算浮夸。

每当一首歌词侥幸完成,伴随着的往往是花花的晨光,浮肿的脚与我一段感恩的祷告。

现在回想起来,写歌创作对当时二十出头想尽办法避免回家送瓦斯的我来说,其实更像是在进行一种仪式。

在体力劳动强度极大的工作之后,一把琴与一支笔让我不再是瓦斯行的工人。

琴与笔是我在创作的这个仪式中启动另一个灵魂,经营另一个身份,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法器。

这支笔对于我。

就好比超人得装上最后一个神奇特殊的零件之后才可以大显神通一样。

因为怕弄丢了。如今我已经极少带着它出门。

极少人亲眼见过,那就拍几张照片给你看看吧。

《珍物:中国文艺百人物语》《生活月刊》 编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7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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