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诺奖得主克鲁格曼：如何输掉一场贸易战

美国《纽约时报》7月7日刊发了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教授、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的文章《如何输掉一场贸易战》。文章认为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关税措施设计得很糟糕，因为其征税的焦点放在中间产品而非最终产品上，会对美国国内下游生产商造成成本压力。文章称，特朗普以及同伴的贸易战策略只是突发奇想，将会自我毁灭。

文章中说，特朗普总统宣扬“贸易战是个好东西，赢起来很容易”，此话一经诞生便成了金句，堪与赫伯特•胡佛(Herbert Hoover)的“繁荣近在眼前”媲美。

特朗普显然认为，贸易是一个游戏，赢家是拥有最大顺差的人，而进口超过出口的美国在任何冲突中都处于有利地位。基于同样原因，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预测，没有人会对特朗普的关税政策进行报复。

但克鲁格曼在文中指出，这并不是贸易的实际运作方式，他认为美国已面临大量报复，并且情况极有可能恶化。

克鲁格曼认为，特朗普的关税措施设计得很糟糕，只为了最小的收益，而将对美国经济造成最大损害。相比之下，别国的应对措施则要高明得多：与特朗普不同，中国和其他正在经历贸易战的国家似乎对他们要实现的目标更加清晰。

问题的关键在于，除了对贸易平衡的执着，纳瓦罗/特朗普还在按照上世纪60年代的情境来想象当今的世界。当时，绝大部分的贸易是小麦和汽车这样的最终产品。如果对进口汽车征收关税将导致消费者转用国产汽车，增加汽车行业的就业（在没有外国报复的情况下）。

然而，在现代世界经济中，很大一部分贸易发生在中间产品当中——不是汽车，而是汽车零部件。如果对汽车零部件征收关税，甚至对就业的第一轮影响也是不确定的：也许国内零部件生产商会增加工人，但这会提高国内下游生产商的成本，降低其竞争力，因而造成下游生产商的业务缩减。

因此，在当今世界，贸易战高手（假设真的存在此类高手）会把关税措施的焦点放在最终产品上，以避免增加国内下游生产商的成本压力。但这或多或少会把税负转嫁给消费者；而如果你害怕给消费者增加任何负担，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发动贸易战。

文章写到，特朗普的关税几乎都不是针对消费品的。查德•鲍恩(Chad Bown)及其同事做的图表显示了特朗普对中国加征关税的分布情况：中间商品或资本商品，比如国内生产中使用的机械等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95%。

克鲁格曼认为，这其中很难看出特朗普的策略。很明显，没有迹象表明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旨在迫使中国接受美国的要求，因为首先没有人能弄清特朗普究竟想从中国获得什么。

文章称，中国的报复措施看上去就截然不同。中国没有完全避免对中间产品征税，但主要瞄准了最终产品。而且中国的措施显示了清晰的政治战略：打击特朗普的选民。与特朗普及其支持者不同，中国人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克鲁格曼认为，除了中国外，针对贸易战，加拿大也采取了比美国更为精确复杂的战略，把报复的目标放在最终产品上。

文章写到，加拿大的情况因其对钢铝关税的直接反应而变得复杂，但除了钢铝行业之外，加拿大的报复似乎是在试图避免破坏其在北美供应链中的参与。从广义上讲，加拿大针对的不是美国资本设备或中间投入产品的进口，而是将重点放在最终产品上。

而且和中国一样，加拿大显然是在试图给美国造成最大的政治损失。

文章还称，即使你知道你想要实现什么目标，并且有明确的战略来实现这些目标，贸易战也不是好事，打赢贸易战也绝非易事。而特朗普关税措施的显著特点，在于它们简直就是自我毁灭。

而这一后果已经在美联储最近的会议纪要中有所显示：许多地区的联系人，对关税和其他拟议中的国内外贸易限制对未来投资活动可能产生的不利影响，表示了担忧；一些地区的联系人表示，由于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资本支出计划已经缩减或推迟。由于对钢铝征收的关税，而且没有任何新投资计划来增加产能，该行业的联系人预计价格会上涨。

文章认为，特朗普和他的一伙人实际上没有制定什么能够赢得这场贸易战的计划。他们可能只是突发奇想，这也将令他们输掉这场战争，而且比人们所预料的更加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