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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鹏想写中国的《人间喜剧》

第一财经日报 2011-03-18 12:08:00

责编:群硕系统

由杂文入小说难,杂文是“投他以匕首、标枪”的写法,重在观点,小说的重点在人物,更容易暴露写作者的矛盾性。

成都春天的午后,李承鹏送儿子去参加省网球队的训练。电话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沸腾着,他迅速穿过房间,绕到僻静的地方接受采访。这是他目前的生活,与中国足球无关,住在成都,抚养孩子,写作纯文学。

麻辣、犀利,热心干预现实,是李承鹏的足球评论给人的印象。看他的球评和《中国足球内幕》时,很多人不曾留意李承鹏是学中文出身。也许,写小说的理想早已埋在某处,“杂文没法把人的复杂性、现实的多义性和戏剧性装进去,小说能。”他的语气很笃定。

当李承鹏决心写小说的时候,很多写小说的人赶来劝止,主动教他写小说的也不少,他的第一本以“李可乐”为主角的小说——《寻人启事》,便是在种种教导下束手束脚完成的。李承鹏自己并不满意。写第二本“李可乐”——《李可乐抗拆记》时,他决定放开手脚,怎么舒服怎么写,“我就写生活本身。生活中,我总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荒诞不经。写作时各种活生生的形象来到眼前,像附体一样,写作过程很轻松,虽然每天写十多个小时,仍然很轻松。”李承鹏说。

类似卡尔维诺那样的“纯文学”,他不是不喜欢,只是,自己身处的现实是如此复杂,“我们正在经历的错综复杂的生活经验,需要作家以文学的方式切入现实,而纯文学是生活的‘核反应堆’聚合之后裂变的产物,是直抵心灵的东西,目前的写作还没到这步”,“我就想写描写当下的文学,深入进去,持续地写一段时间,看能不能产生像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那样的作品。”

好好讲个故事,把四十年来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和思考放到这个故事里,吸引更多人来读;小说不能改变社会,至少可以改善心情——李承鹏把写作小说的目标定在这里。“自从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就好多了”,小说《李可乐抗拆记》由此起头,在充分的自嘲中定了调。

略有知识、精力旺盛的主人公李可乐四处混事不成,心意彷徨又不甘平常,碰巧得知丁香街将要被拆迁,于是,趁当地住户尚不知情抢先买下一套房子,打算从拆迁费里狂赚一笔。哪知他越陷越深,不但钱没赚到,深爱的女朋友又跟对头好上了,新街坊唐巧珍自焚,自己也被“保送”精神病院……各种绝望,李可乐铁了心,和脾性火暴的女孩儿菜刀妹等一起,机关算尽地保护家园。当然,结局光明——新的丁香街修成了。

“我是个信奉‘防守反击’的人,家是我们心灵的堡垒,关系到心理的安全,只要还有个可以疗伤的地方,一切都好谈”——这样的体会来自李承鹏的成长经历。外公是个“历史反革命”兼“现行反革命”分子,很小时父母离婚了,母亲带着他过活,那时候最常碰到的事是搬家。一天夜里,下着雨,母亲撑一把伞带他从成都春熙路走到青羊宫附近,走了很久,雨一直下,伞便是一个堡垒,带给他极深切的安全感。小男孩的自尊心原本已经够强,贫困的家境好似一股反作用力把个人奋斗的意识深植到他心里,他说:“我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相信穷孩子只能自己帮自己,自己启示自己。”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是他喜欢的片子,写作时他不但追求影片的画面感,还设法创作“中国式的越狱”。

于是,我们看见各式各样具超现实感的“小人物的生活智慧”进入李承鹏笔下,起先不过是个混混的李可乐,经历种种遭际之后,人情世故慢慢将之塑造成一个“个人英雄主义”色彩极强的人物,“他跟成都的男人很像,精明,平时看上去很温和,逼急了又什么都敢干。”而写作的语言也直接来自市井、来自熟悉的周遭,例如,书中描写某个公路场景是这样写的:“一辆大货车披头散发开了过来”,李承鹏说,这话出自他表哥,表哥是个老文青,有天哥俩儿打车由成都去双流打麻将,路窄车急之时,偏遇一辆拉煤的大货车开了过来,煤渣漏得满车,表哥说“喔唷,披头散发嗫”,如是,在这些生活化语言里,板结的普通话写作变得松软、活泛起来。

“‘黑色幽默’是非常积极的态度”

第一财经日报:有人说“黑色幽默”说到底还是消极、无奈的,你怎么看?

李承鹏:这是一种绝望中挤压出的力量,是站在悬崖边的人忽然会心的笑,我们的文化传统中几乎没有“幽默”,有的只是讽刺或谩骂,“黑色幽默”是非常积极的态度,是技术含量很高的行为。

日报:从意见领袖这类身份过渡到小说家,需要具备哪些素质、经过哪些训练?

李承鹏:我讨厌“意见领袖”或其他类似的称呼,但老有人对我进行这样的暗示。事实上,这些人的成分非常可疑,很多人你不知道他真正的立场,以及他从这个身份中获取了什么利益。在言论根本无法涉及制度的现实中,一个根本没有做过工人、农民,没有底层经历的人没有权利站在高处俯瞰大多数人。我不介意站在高处,但我介意俯瞰或被俯瞰。

说到小说技术性的训练,我想大学的四五年已经完成了,更重要的部分是在四五十年里生活对我的训练,我的生活、我的观察是写小说最重要的部分。我从2004年开始写房地产专栏,小说中涉及的很多思考和辩论就是生活中来的。

日报:你从写杂文开始,然后写小说,我们很好奇曾经贯注在你杂文里的批判态度,是否还能从小说中读到?如何在小说中体现?

李承鹏:由杂文入小说难,杂文是“投他以匕首、标枪”的写法,重在观点,一篇杂文写得令人信服不难。小说的重点在人物,需要涉及很多事件,于是更容易暴露写作者的矛盾性。如果作家没有一致的态度,一写小说就暴露其两面性,那是演员不是作家。通过杂文和小说的比较,很容易看出作家是个怎样的人,写《纪念刘和珍君》的鲁迅和写《阿Q正传》的鲁迅,是作家,而写《女神》的郭沫若和写《未央》之类口号体小说的郭沫若,只能算个演员。

我写作的态度是,我就写底层、写市井文化、写俗文学。菜场里卖菜的、发廊、旧货店,车水马龙多好玩啊。我不会说“小姐”是高尚的,但和贪官污吏相比,这些人至少没有造成国有资产流失。更何况,市井文化不只这些,它里面还有街坊邻居、有人情世故。懂得欣赏市井文化也需要一定教养,但我们长期不承认“市井文化”,现在 “市井文化”改称“社区文化”了,没有了街坊,只有物业公司。

日报:从构思到写作通常是什么样的节奏?

李承鹏:一般构思得很慢,因为急于构思会引出很多分叉,我会有意放慢节奏,沉淀一下,然后写大结构、小结构,具体写起来会很快。

日报:你的语言思维是方言的还是普通话的?

李承鹏:我的语言逻辑是四川话,写杂文的时候也是,只是有意去掉一些地方性太强的词。方块字的空间太小了,用普通话写作没法在字与字的组合中写出画面感,好的语言一定要有画面感。

日报:下一部小说打算写什么?

李承鹏:写逃亡。一个人在沙漠里经历的事,也很荒诞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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